“好嬷嬷,我一会儿还要去药坊上工。若病人来了,会被我满头的珠翠吓退的。”
大家便都笑作一团。
薛时依到正厅时,罗子慈和游芳雪已候在那儿有一会儿,肩挨肩聊着天。
“戚音很早就同我说过,书院里爱欺负人的贵女从来不找你的麻烦,我从前不明白,但最近想通了原因。你是不是用蛊收拾过她们?”
“当然,我早几年托闻慕给我寄了点蛊过来,”罗子慈一口这还需要问的语气,“你医术这么好,我就不信你没报复过她们。”
“谈不上报复。”游芳雪一身凛然正气。
“我只是在指甲里塞了些药粉,每逢夫子命我收学子功课,我就给她们下点药。”
难怪有阵子那帮人总嚷嚷着腹痛,她还以为是老天开眼,恶有恶报呢,罗子慈呵笑一声。
两人谈论起伤天害理的事情时面不改色,但却在薛时依踏进正厅的一瞬间默契噤声,转而若无其事地看向她。
薛时依眨了眨眼,失笑。
随即,少女活泼地朝她们摊手,两掌捧在一起,举过心口,做了一个我也要的手势。
“你们说什么好东西呢?也给我呀。”
她今天穿了一身以淡粉为主的齐胸襦裙,搭了浅色披衫,薄似云雾,其下雪腻的肩颈若隐若现,脸上微施粉黛,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盈盈可爱若照水芙蕖。
游芳雪弯了唇角。
给的,什么都给。
灵丹妙药可以给,凶蛊毒丸也可以给。
“好啦好啦,上街去咯,我们要抓紧时间呐。”
薛时依笑靥如花,亲亲热热地挽上两人出府,明媚地绣进如织人流里。
*
将游芳雪送到医坊后,薛时依与罗子慈也要辞别了。
从她们逛灯会的第一刻起,闻慕便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一直默默跟着,乖巧安静,并不上前打扰,等到三人散伙,他也终于等来了与罗子慈的独处。
薛时依快一个月没见过他,只觉这人薄了几分。
若闻慕能听见她的心声,大抵会有气无力地问一句能不瘦吗,要不要看看这一月来他都过着什么日子?
想也不用想,若是找薛雍阳坦白,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果断去找了陆成君。在书房里,闻慕把一切都交代得明明白白后,陆成君也抛却了初次相见时的春风面皮,神情冷淡,慢条斯理地饮茶,一言不发地晾着他。
闻慕从那时起,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错决定。等了好一会儿,他开始耐不住,张嘴想要询问点什么,书房门却在此时开了。
是提着剑的薛雍阳来了。
闻慕吓出一身冷汗,他根本不知道陆成君何时知会了薛雍阳。好说歹说下,对方才没有提剑将他刺个对穿。
陆薛两人商量几句后,打算带他去太子府。
闻慕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回总算逃过一劫。等见了太子,他自能用一身本领让其折服,如若能得到个幕僚之位,与他们成了一伙人,先前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
不料,他心中知人善用的太子把来龙去脉听明白后,丰神俊朗的脸上展露一抹笑,语气温柔地询问:
“不送到天牢,送到太子府来做什么?”
薛雍阳当即谢恩,拎起震惊的闻慕便要出去。
“等等,等等!我不只会用蛊,占星、观天象、验吉凶这些我也会,关我到天牢岂不可惜?”
“你们都不惜才的吗!”
他扑腾着挣扎下来,脸都涨红了,腕上的黑蛇也快速游走了几圈,蛇信嘶嘶地吐着。
太子抱臂,好整以暇地瞧着他,旋即轻笑,“惜才?”
“那便送到钦天监去,让他们准备考核。若是能过就留下,不能就打入天牢。”他对陆成君吩咐道。
“是。”
钦天监考核对闻慕来说倒并不难,只是在钦天监任职的日子也并没有很舒心。
占星观天象这些本事不是靠苦读能读出来的,天资愚钝的人没资格留在钦天监。闻慕的上司是一群两鬓斑白的老太老头,年轻时皆是天之骄子,年老时全都眼高于顶,寻了十余年都寻不到心仪的关门弟子。
闻慕一到便成了香饽饽,也成了其他少年人的眼中钉。
钦天监的前辈们秉信能者多劳,庸者逍遥的老话,并不因青睐就宽待他,反而更加严厉。闻慕每日踏进钦天监大门,迎接的不是繁多的公务和同僚的刁难,就是上司的怒骂。
“你看你这狗爬字,真叫我眼睛生疼!若不是我惜才,早在批卷时就把你拦在钦天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