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说不过要恼羞成怒了吗杰?”五条悟双手捧腮,一副受伤表情。
夏油杰额角跳动的幅度渐渐平缓下来,他闭着眼睛,沉默半晌,忽然张口,“悟,我们出去打一架吧!”
五条悟的笑声还卡在喉咙里没完全落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夏油杰的肚子,脚尖往後蹭了半寸,磨得木地板吱呀轻响。
面上却扬起比刚才更夸张的弧度,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随意撩起垂落的发丝,发梢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线。
“唉,谁让五条老师善呢,不说就不说吧。”
“悟——”夏油杰捏着拳头笑的和善。
“嗨!”裹着上扬的尾音,像只轻盈的蝴蝶掠过半空。
起初还清晰明亮,带着熟悉的雀跃调子,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往廊道深处去,声音渐渐被走廊的回音揉碎。
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音节,像被抽走丝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坠入虚空。
夏油杰垂下眼,看见瓷瓶下积着几片坠落的花瓣,暗红的纹路像干涸的血迹。
擡眼时,窗外整片黄色香槟,不知何时已换成了绯色秋枫,像谁打翻了胭脂盒,把暮色都染得暧昧。
他伸手接住飘进走廊的半朵残花,突然想起,原来那些被他嫌浪费时间的清晨与黄昏,都藏在这些转瞬即逝的颜色里。
风穿过走廊,掀起他袖口,恍惚间还能闻到五条悟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此刻空荡荡的窗棂里,只有紫阳花在暮色中摇曳,仿佛在替某个缺席的人,固执地重复着永不兑现的约定。
夏油杰轻笑一声收回手,“我很期待你的花,悟。”
“就是一起去冲绳的约定,我又要失约了呢。”
夏油杰不知道最近五条家的态度发生改变了吗。
不,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他在这里啊,他的悟还需要他,还需要他们的帮助。
他如何能弃他于不顾呢。
只是悟,他们都欺负我,都趁你不在欺负我。
夏油杰的手小心翼翼地贴上五条悟的脸颊。
他们都要逼我,都要逼我在你和孩子之间做选择。
悟,我应该怎麽办?
如果需要你醒来的代价,必须是我,那麽我愿意的。
作为再次给你带来灾难的我,我愿意承担将这一切恢复到原初的所有责任。
夏油杰指尖拂过苍白唇畔时微微发颤,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动作极缓地往前倾身,将自己侧脸小心翼翼地往五条悟胸膛带。
当耳朵终于贴着五条悟心口落下,轻轻覆在对方肩头的手,指节因克制而泛白,良久才缓缓收拢,像是要把这份温热永远拢在怀里。
只是在那之前,悟,把我再抓紧些吧。
暮色如墨浸透木宅的每道缝隙,纸拉门被穿堂风掀起细缝,漏进的微光在榻榻米上拖出几道破碎的银线。
褪色的浮世绘卷轴在墙面上投下诡谲暗影,梁柱间垂落的符纸无风自动,朱砂绘制的咒文在昏暗中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痕。
中央空地上,直径丈馀的圆形阵法占据了大半空间。
由靛蓝布条缠绕的木钉深深楔入地板,布条上密密麻麻绣着梵文,边缘垂落的流苏随着气流轻摆。
阵法中央堆着枯槁的樱花枝,花瓣早已化作深褐,却被血色丝线串联成诡异的血色眼睛图案。
四隅铜盆里未燃尽的香灰下,暗红火星明灭不定,青烟缭绕间,符纸簌簌震颤,似有无数虚影在咒文间穿梭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