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要不及时喝,他肯定又喊“你们要害我”,闹得鸡飞狗跳。
上次曲大嫂给他送粥,碗没端稳洒了一点。
他当场翻脸,说她咒他“泼汤泼水,断子绝孙”,吓得人家几天不敢进他屋。
“猜拳吧。”
曲颂邺憋了半天。
两个哥哥站在旁边,一个低头搓手,一个望着天。
结果……他输了。
从他蔫头耷脑地出门,到捧着药包回来,嘴里就没停过。
“狗东西……装病装上瘾了是吧?以为躺着就能当皇帝?药都给你抓了,还嫌不够苦?老子巴不得你喝完直接上西天!”
“你爹当年砍柴摔断腿,都没哼一声,你倒好,喝口药就跟遭了凌迟似的,嚎得全村鸡都不下蛋!”
“装什么虚弱?昨儿我还看见你蹲墙角偷吃咸鸭蛋!油都抹到嘴角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喝药喝到没胃口?”
脏话连成一片,全是冲着傅以安去的。
曲晚霞忍不住提醒。
“你骂归骂,别捎上他爹娘。人老两口子一辈子老实本分,没得罪过谁,不能因为他一人作恶,连祖宗都骂了。”
曲颂邺一听,嘴巴张了张,愣住了。
不是他不想骂了,是他。没词了。
农村骂人,讲究的是从祖宗十八代骂到生孩子没屁股。
可现在突然要绕开这两条红线,他脑子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盯着药包,一脸茫然。
“你……你……你就是个药罐子!”
说完自己都臊得脸红。
曲聆野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病歪歪的男人。
他伸手拽了拽妈妈曲晚霞的裤脚。
“妈,他……他真是我跟小鱼儿的亲爹?”
他们可是从小跑跳打闹、爬树翻墙,连村口那条最烈的狗都敢追着咬。
可眼前这个人,别说动了,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曲晚霞没有立刻回答儿子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
“你去照照镜子。”
曲聆野一头雾水。
但他还是半信半疑地转身走向堂屋角落里的穿衣镜。
等到他站定在镜前,仰头一望,他愣住了。
镜中的自己,眉眼、鼻梁、唇角,都和床上那人如出一辙。
不是亲的?
鬼才信!
他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去看镜子。
“谁家当爹的这么窝囊,整天躺在那儿装死,还要人喂药擦身,净拖后腿?有这种爹,我都嫌丢人。”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