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蕙倚在榻边,手扶着额头。玉佩虽已不在手中,她却仍觉一股热气自体内升腾而起。
帐帘掀开一道缝隙,冷风裹着雪花吹入。谢珩立在门口,肩头覆着一层薄雪,脚步踏在地面,出轻微的响动。
他未言语,只朝她伸出手。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缓缓起身,双腿软,靠着桌沿才稳住身形。谢珩走近,一手扶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向外走去。
东营的井口盖着木板,仅留一条窄缝。几名士兵守在一旁,弓箭已然上弦,目光紧盯着井口不放。
谢珩低头问她:“你真要过去?”
她点头:“血纹还未结束。”
他皱眉:“你方才咳了那么多血,帕子都湿透了。”
“那就别白咳。”她轻声说。
谢珩不再阻拦。他扶她走到井边,先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井中的风向。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混着铁锈与腐草的气息。
她闭上眼,咬破舌尖。
喉间一阵剧痛,她猛然咳嗽,鲜血从唇角溢出,滴落在帕子上。红痕缓缓晕开,如同墨染宣纸。
她睁开眼,凝视着帕子。
图,显出来了。
井壁暗藏一处机关,铁链连着一只铁匣,上面刻着北狄军旗的徽记。再往下,隐约可见一人蜷缩其中,手脚被锁,胸口却仍有起伏。
“下面有人。”她的声音微颤,“还没死。”
谢珩立刻回头:“拿绳子来,把判官笔给我。”
亲卫递上所需之物。他脱去外袍,只着短衣,将判官笔插进腰带,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黑药丸吞下。
“这是你给的驱毒散。”他对她说,“能撑半个时辰。”
她想回应,可一呼吸便牵动肺腑,疼痛难忍。
谢珩握住她的手腕:“等我上来。”
她没有应声,只是紧紧攥着那方染血的帕子。
他抓住绳索,纵身跃下。
井深幽暗,底部积着泛绿的水。谢珩落地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勉强稳住身形后,点燃火折。
微光映出井壁的凹槽,一块砖石松动。他用判官笔撬开,露出暗格,铁链延伸至角落。
那里跪着一人,身穿湿透的黑衣,头颅低垂,手脚皆被铁环锁住。
谢珩靠近,那人忽然抬头,眼神浑浊,嘴角抽搐。
“你是北狄的细作?”谢珩沉声问道。
对方不答,只出一声沙哑的笑。
谢珩一把掐住他咽喉:“谁派你来的?”
那人喉咙咯咯作响,突然浑身抽搐,嘴角涌出黑血,七窍相继渗出血丝。
谢珩松手后退,那人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他迅搜查,在其怀中摸到一块铜牌。正面是北狄军徽,背面刻着:“奉二皇子令,布毒三日,待变。”
谢珩盯着那行字良久,眸色渐冷。
他收起铜牌,拉了拉绳索,示意上方将他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