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一次约会
周五傍晚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梧桐叶的碎影掠过窗沿时,苏念正对着衣柜里的裙子反复纠结。米白色连衣裙衬得人干净,天蓝色碎花裙又多了几分灵动,指尖在布料上轻轻摩挲,耳尖却不受控地烫——这是她和沈亦臻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手机在桌面轻轻震动,是沈亦臻来的消息:“我到楼下了,不着急,你慢慢来。”末尾还缀了个浅灰色的月亮表情,像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温和得让人安心。苏念深吸一口气,最终选了那条米白色连衣裙,领口缀着细巧的珍珠扣,低头时能看见珍珠在暖光里泛着柔润的光泽。她对着镜子捋了捋长,又找出那支豆沙色的口红轻轻涂了一层,指尖触到唇角时,忽然想起上次在咖啡馆,沈亦臻递来纸巾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的温度,心跳又漏了半拍。
下楼时,一眼就看见停在梧桐树下的黑色轿车。沈亦臻倚在车旁,穿着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简约的机械表。他似乎刚打完电话,指尖还捏着手机,看见苏念时,眼底瞬间漫开笑意,像揉碎了星光:“今天很好看。”
苏念的耳尖瞬间红透,下意识攥了攥裙摆:“你也……很好看。”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笨拙,明明想夸他气质干净,到了嘴边却成了最简单的复述。沈亦臻却像是没听出她的窘迫,绕到副驾旁替她拉开车门,手还轻轻护在车门上沿,避免她低头时撞到。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不是浓烈的香水味,而是像刚晒过太阳的羊毛毯,让人觉得安稳。
“画展在城西的美术馆,我们路上大概要四十分钟,”沈亦臻动车子时,侧头看了她一眼,“我带了些小点心,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垫垫。”他说着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奶白色的纸盒,打开时露出里面的蔓越莓曲奇,边缘还带着刚烤好的焦香。苏念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上次聊天时,她随口提过自己喜欢蔓越莓味的点心,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里。
车子平稳地驶过城市的街道,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粉色,临街的商铺亮起暖黄的灯,玻璃窗里映出流动的车影。沈亦臻没有刻意找话题,只是偶尔在遇到红灯时,跟她聊两句美术馆的展品:“今天的画展有几幅宋代的小品,尤其是那幅《寒江独钓图》,虽然尺幅小,但笔墨特别妙,你应该会喜欢。”
苏念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街景上。她其实对古画了解不多,只是上次在图书馆查资料时,偶然翻到一本古画鉴赏集,对着那些水墨勾勒的山水呆时,被沈亦臻撞见了。当时他站在书架旁,轻声跟她讲起画里的留白与意境,声音低缓,像落在宣纸上的墨,让她记了很久。原来从那时起,他就悄悄记住了她的喜好。
四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城西美术馆是座白墙灰瓦的建筑,隐在一片竹林后面,门口挂着“宋元明清书画特展”的木牌,字体是古朴的隶书。晚风穿过竹林,送来沙沙的声响,连空气都像是比市区清新几分。沈亦臻停好车,走到副驾旁替苏念拉开车门,伸手时很自然地想帮她拿包,又怕太唐突,手指在半空顿了顿,才轻声问:“包重不重?我帮你拿吧。”
苏念摇摇头,把小巧的帆布包往肩上挪了挪:“不重,我自己拿就好。”两人并肩往美术馆门口走,脚步声落在石板路上,和着竹林的轻响,竟有种格外宁静的氛围。沈亦臻的步伐很稳,刻意放慢了度,跟苏念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显得疏远,也不会让人觉得局促。
进馆时需要安检,沈亦臻很自然地走在前面,把自己的手机和钥匙放进托盘,又回头等着苏念。轮到苏念时,她弯腰放东西,梢不小心垂到脸颊,沈亦臻伸手想帮她捋开,手指刚碰到丝,又轻轻收了回去,转而拿起她放在托盘里的帆布包,等她安检完,再把包递到她手里:“拿好。”
美术馆的展厅里很安静,只有柔和的射灯打在展柜里的古画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樟木香气,大概是为了保护书画特意放置的。苏念一走进展厅,目光就被墙上挂着的一幅《千里江山图》的局部复制品吸引住了——虽然不是真迹,但那浓艳的石青、石绿依然美得让人窒息,山峦叠嶂间藏着小小的亭台楼阁,江面上还飘着几叶扁舟,仿佛下一秒就能听见船桨划水的声音。
“这幅《千里江山图》是王希孟十八岁时画的,”沈亦臻站在她身旁,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其他观众,“他用的是矿物颜料,所以历经千年还是这么鲜艳。你看这里,”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展柜的玻璃,指向画面左下角的一片芦苇,“这里的笔触特别细,但每一根芦苇都有自己的姿态,可见当时有多用心。”
苏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细密的笔触在宣纸上勾勒出芦苇的形态,连风吹过的弧度都清晰可见。她以前看古画,只觉得好看,却从没想过一幅画里藏着这么多细节。沈亦臻没有多讲,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等她看够了,才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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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幅画,有元代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残卷,有明代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还有清代郑板桥的墨竹。苏念看得很入迷,有时会站在一幅画前看很久,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画里的意境。沈亦臻就在一旁陪着她,偶尔在她眼神疑惑时,轻声讲解几句画的背景——比如《秋风纨扇图》里,唐伯虎借纨扇隐喻红颜易老,比如郑板桥画竹时,其实是在借竹子的气节表达自己的志向。
走到那幅《寒江独钓图》前时,苏念停下了脚步。这幅画很小,只有巴掌大,画面上只有一叶扁舟,一个渔翁坐在船头垂钓,周围是大片的空白,只用水墨淡染出江面的雾气。明明画面很简洁,却让人觉得江面辽阔得没有边际,渔翁的身影在茫茫江面上,既孤独又自在。
“这幅画是宋代马远的作品,他特别擅长用留白,”沈亦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暖意,“你看这空白的地方,其实不是空的,而是让人想象出江面的烟波浩渺。有时候,画里没画出来的东西,比画出来的更有味道。”
苏念点点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沈亦臻时的场景。那时她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找资料,找不到想要的书,急得团团转,是沈亦臻走过来,递给她那本她找了很久的《古画鉴赏集》。他当时话不多,只是轻声说“我刚好看到”,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现在想来,他就像这幅画里的留白,看似沉默,却藏着细腻的温柔。
“你好像很喜欢这幅画?”沈亦臻见她看得专注,轻声问。
“嗯,”苏念转头看他,眼底映着展柜里的灯光,亮晶晶的,“觉得它很安静,看久了心里也会跟着静下来。”
沈亦臻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她:“我去年去台北故宫博物院,刚好看到了真迹,拍了张照片,你看是不是跟这个很像?”
苏念接过手机,屏幕上的《寒江独钓图》真迹比展厅里的复制品更有质感,水墨的层次更丰富,渔翁的衣褶里还能看见细微的笔触。她抬头看向沈亦臻,现他正看着自己,眼底的笑意像浸了温水:“如果你喜欢,下次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台北看真迹。”
“真的吗?”苏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急切,脸颊微微烫,“我是说……那太好了。”
沈亦臻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当然是真的。”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着旁边的一幅清代仕女图,转移了话题:“你看这幅画里的仕女,簪上的宝石用的是‘没骨法’,没有勾线,直接用颜色晕染,显得特别通透。”
苏念顺着他的话看向那幅仕女图,果然看见仕女的簪上,红色的宝石像是真的在光,没有生硬的线条,只有柔和的色彩过渡。她忽然觉得,跟沈亦臻一起看画展,是件特别舒服的事——他不会因为自己懂得多就滔滔不绝,也不会因为自己懂的少就不耐烦,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轻轻点拨几句,让她能更好地理解画里的美。
展厅里的观众不多,大多是安静地看展,偶尔有低声交谈的声音,很快就被空气里的樟木香气淹没。苏念和沈亦臻并肩走着,有时会不小心碰到胳膊,两人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一点,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画,只是耳尖的温度却悄悄升高。
走到展厅尽头时,那里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摆着几本画册和纸笔,供观众临摹。苏念停下脚步,看着一个小女孩在妈妈的指导下,用铅笔临摹一幅简单的竹石图,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留下细细的线条。
“你要不要试试?”沈亦臻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问。
苏念有些犹豫:“我画画不好,怕画砸了。”
“没关系,只是随便画着玩,”沈亦臻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又拿起一支铅笔递给她,“你看那幅竹石图,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
苏念接过铅笔,指尖有些紧。她确实很久没画过画了,上次画画还是高中的时候,画的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沈亦臻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手把手地教她握笔的姿势:“手指放松一点,不要太用力。”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苏念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先画竹子的竿,”沈亦臻的声音就在耳边,低缓而温柔,“从下往上画,线条要直一点,到了顶端可以稍微细一点。”他带着她的手在纸上轻轻划过,一条挺拔的竹竿很快就出现在纸上。接着又教她画竹叶,“竹叶要呈‘个’字形排列,不要太密,也不要太疏。”
苏念跟着他的指引,慢慢画着竹叶,虽然画得不算好,但比她想象中要像样很多。沈亦臻站在她身后,偶尔会纠正她的笔触:“这里可以再弯一点,像被风吹过的样子。”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苏念的脸颊越来越烫,连耳垂都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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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完一幅简单的竹石图,苏念放下铅笔,看着纸上的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画得还是不好。”
“很好看,”沈亦臻拿起画纸,仔细看了看,“比我第一次画的时候好多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在画纸的右下角写下“苏念绘”,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月亮,跟他之前消息时的表情一样,“这样就更完整了,你可以带回家做纪念。”
苏念接过画纸,指尖碰到他写的字,能感觉到纸上还残留着笔尖划过的痕迹。她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帆布包里,像珍藏一件宝贝。
从美术馆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升得很高,银灰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把竹林的影子拉得很长。沈亦臻看了看时间,轻声问:“现在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安静的面馆,味道不错。”
苏念点点头:“好啊。”
两人沿着美术馆外的石板路往面馆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在地面上重叠在一起。路边的竹林里偶尔会传来虫鸣,还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除此之外,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轻轻落在石板路上,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