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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说出来便是万劫不复(第1页)

有些话说出来便是万劫不复。

十月寒露重,长信宫的菊花开始凋零。皇後晨起时咳了两声,云釉立即奉上温热的枇杷膏。

“不必大惊小怪。”皇後推开药盏,目光却望向宫门方向——今日太子妃来得比平日晚了些。

直至晌午,那抹胭脂色才出现在宫道上。苏挽霓步履匆匆,发间珠钗微乱,行礼时袖口露出一截绷带。

江疏影拈着佛珠的手顿了顿:“手怎麽了?”

“儿臣不慎打碎了茶盏。。。”苏挽霓下意识藏起手腕,却被皇後一把抓住。

绷带上渗着点点血痕,分明是割伤。

“说实话。”

苏挽霓垂眸:“昨日殿下。。。问起儿臣与堂兄的事。”

佛珠啪地落在案上。皇後起身,亲自为她重新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让苏挽霓眼眶发酸。

“他动手了?”

“没有。”苏挽霓急忙摇头,“殿下只是。。。摔了茶盏。”

皇後沉默良久,忽然道:“从明日起,你搬到长信宫偏殿养病。”

苏挽霓愕然擡头。

“太子既疑心,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皇後语气平静,“陛下那边,本宫自有说法。”

当夜,皇後果然去了养心殿。不知她与陛下说了什麽,次日旨意便下:太子妃旧疾复发,需移居长信宫静养,由皇後亲自照拂。

太子闻讯赶来时长信宫宫门紧闭。云釉隔门回话:“娘娘吩咐,太子妃需静养,不见客。”

萧景煜在宫门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对着宫门深深一揖:“儿臣。。。谨遵母後懿旨。”

偏殿收拾得雅致,与皇後寝殿只一墙之隔。苏挽霓倚窗而立,正好能望见皇後书房的灯火。

夜深时,墙那边忽然传来三声轻叩。她迟疑着回应,便听皇後声音隔着墙传来:“可还咳?”

苏挽霓将脸贴在微凉的墙壁上:“不咳了。”

“手还疼麽?”

“母後包扎得好,不疼了。”

墙那边沉默片刻,忽然道:“陛下今日问起,为何要护着你。”

苏挽霓屏住呼吸。

“本宫说。。。”皇後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当年无人护本宫,如今不想看旁人步後尘。”

烛火噼啪,墙这边苏挽霓缓缓滑坐在地,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墙上。她知道,皇後说的不是真心话——至少不全是。

次日清晨,苏挽霓在皇後书房发现一幅未完成的画。画上是长信宫庭院,一个胭脂色身影正在摘菊,月白身影立在廊下遥望。

画角题着半句诗:宁可枝头抱香死。。。

她心尖一颤。这是郑思肖的《寒菊》,下半句是——何曾吹落北风中。

皇後进来时,她正对着画出神。

“儿臣可否。。。”苏挽霓轻声道,“为母後补全这幅画?”

皇後未答,却将蘸了朱砂的笔递给她。

苏挽霓的手微微发颤,在月白身影旁添上一只赤蝶,正落在那句诗旁。随即提笔续上後半句。

最後一笔落下时,皇後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你的字。。。越发像本宫了。”

气息拂过耳际,苏挽霓不敢擡头:“儿臣。。。临摹得多。”

“是麽?”皇後另一只手抚上画中那抹胭脂色,“那这画中人,临摹的又是谁?”

苏挽霓擡眼,正撞进皇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有什麽东西碎了,又重组,最终化作她看不懂的情绪。

“母後早知道的。”她声音发颤,“儿臣临摹的一直是。。。”

话未说完,唇上一凉。皇後的指尖轻轻抵住她的唇。

“别说。”皇後眼神复杂,“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万劫不复。”

窗外忽然传来云釉的惊叫。两人齐齐转头,只见太子不知何时站在窗外,面色惨白如纸。

他手中捧着的药盅摔碎在地,汤汁四溅。

“儿臣。。。”他踉跄後退,“儿臣来送药。。。”

江疏影的手缓缓垂下。苏挽霓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随即又恢复成深潭般的平静。

“太子有心了。”皇後语气如常,“云釉,收拾干净。”

萧景煜却突然跪地:“儿臣恳请母後。。。让挽霓回东宫。”

风吹落叶,满庭寂然。

江疏影看着跪地的太子,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若本宫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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