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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废墟（第1页）

冰冷的合金舱门在身后无声滑闭，隔绝了外面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沈烬背靠着门板，粗重地喘息着，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刚跑完一场生死时。他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就是这只手，刚才按在了凌朔那冰块一样的胸口上。

那感觉…太……太邪门了！

冰冷的触感仿佛还粘在皮肤上，更可怕的是脑子里炸开的那堆碎片：消毒水味、维生舱的冷光、一张苍白得吓人的脸……还有那股子针扎似的、带着血腥味的恨意，直冲着他沈烬来的！

“靠！”沈烬低骂一声，猛地甩了甩手，又狠狠抹了把脸，想把那恶心的感觉甩掉。“见鬼了！”他烦躁地在狭小的舱室里踱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出沉闷的咚咚声，像他此刻混乱的心跳。这破船，这冰棍，都他妈邪性！

隔壁，冰晶门内。

凌朔背抵着同样冰冷的舱壁，银有些散乱地垂落额角，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早已不复平日的绝对平静。他紧紧捂着胸口，制服下的心脏还在失序地狂跳，刚才那瞬间被灼热洪流冲击、被混乱战场记忆碎片塞满大脑的感觉，如同梦魇。

硝烟、爆炸、濒死的嘶吼、一块焦黑滚烫的铭牌……还有那股深不见底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愤怒和孤独……

“沈烬……”凌朔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被彻底冒犯的、冰冷的杀意。他从未想过，与这个底层疯子的物理接触，会引如此可怕的精神污染！这绝不是简单的排斥！这感觉…像被强行撕开了精神屏障！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走到狭小的洗漱台前，拧开冰冷的合成水流，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刚才抓住沈烬手腕的那只手。水流冲刷着皮肤，却冲不走那种被烙印般的灼热感和精神被窥探的粘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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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刺耳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冰锥，猛地刺破了“方舟”生活区的宁静，在每一个角落响起：

【全体注意！一级战斗警报！一级战斗警报！】

【侦测到不明高能量信号源，坐标：g-废弃空间站废墟带！】

【任务目标变更：立即前往探查并清除威胁！】

【指挥官，请立刻前往舰桥！重复，请立刻前往舰桥！】

警报的红光瞬间取代了冰冷的白光，在通道里疯狂闪烁，将银白色的金属墙壁映照得一片猩红，如同流淌的鲜血。

沈烬舱室的门“唰”地一下滑开。他像一头被惊醒的猛兽，猛地冲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戾气和刚才精神冲击的余悸，但那双黑沉的眼睛里，属于战士的凶悍光芒瞬间点燃！他一把扯下挂在门边挂钩上的黑色指挥官外套，胡乱往身上一套。

几乎同时，隔壁的冰晶门也无声滑开。

凌朔走了出来。他身上的制服已经重新整理得一丝不苟，连一丝褶皱也无，银也恢复了原有的冷冽光泽。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过分的苍白，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凝结起来的、极度冰冷的锐利和审视。他看也没看沈烬，径直大步朝着舰桥方向走去。

沈烬看着凌朔那挺得笔直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生过的背影，一股邪火又冲了上来。他狠狠啐了一口，也大步跟上。警报的尖啸声是最好的兴奋剂，暂时压过了对刚才诡异接触的惊疑和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硝烟。

任务来了！不管跟谁搭档，先把眼前的威胁撕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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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的红光比通道里更加刺眼，警报声浪如同实质般冲击着耳膜。下方，技术兵们正紧张地操作着仪器，光屏上数据流疯狂滚动，映照着一张张紧张不安的脸。

沈烬和凌朔几乎是前后脚冲进舰桥中央区域。埃利斯上将已经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凝视着主视窗外那片深邃的黑暗。巨大的强化视窗上，一个被标记为高亮红点的坐标正在闪烁——g-废墟带，一片由战争残骸和废弃空间站结构组成的、如同宇宙坟场般的区域。

“情况！”凌朔的声音率先响起，冰冷、稳定，瞬间切入舰桥的嘈杂，带着指挥官特有的掌控力。他已经完全切换到了战斗状态，仿佛刚才生活区的混乱从未生。

“报告指挥官！”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但语极快。“三分钟前，深空探测器捕捉到g-废墟带核心区域爆异常高能脉冲！能量特征…无法识别！初步判定非已知星际文明或异种能量模式！脉冲源正在快移动，信号极不稳定！”

“无法识别？”沈烬已经大步走到战术平台前，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面上，身体前倾，黑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光屏上那个闪烁的红点和旁边不断跳动的、意义不明的能量读数。“是那群异族的新玩意儿？”他指的是异种。

“可能性极高，但不排除其他未知威胁。”凌朔的声音响起，他已经站在了沈烬旁边，两人依旧隔着半米的距离。他修长的手指在光屏上快滑动，调出废墟带的三维结构图。“废墟带结构复杂，信号干扰严重，远程探测受限。必须抵近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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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斯上将此时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两人。“‘方舟’航任务提前。目标：潜入g-废墟核心，确认信号源性质。如遇威胁，就地清除。这是命令。”

他的目光在沈烬和凌朔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无形的压力。“收起你们那些无谓的情绪。在战场上，你们只有彼此。要么完成任务，要么一起变成这片废墟里新的残骸。”

“明白。”凌朔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沈烬则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老子最喜欢拆新玩意儿了。”他看向凌朔，眼神挑衅，“冰棍，别拖老子后腿就行。”

凌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走向自己的指挥椅，动作流畅地坐下，安全带自动扣合。“莉亚，设定最优潜入航线。启动一级光学迷彩和静默推进系统。”

“是！指挥官！”莉亚立刻应道。

沈烬也重重地坐进自己的指挥椅，椅子出轻微的承重声。他粗暴地系上安全带，目光灼灼地盯着主视窗外那片越来越近、如同巨大钢铁坟场的废墟带。

“方舟”庞大的舰体在虚空中无声地转向，如同一条潜入深海的巨鲸，朝着那片闪烁着不详红光的死亡区域滑去。引擎的轰鸣被压制到最低，光学迷彩启动，整艘星舰在星光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舰桥内，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警报解除后残留的紧张气氛。沈烬和凌朔并排坐在各自的指挥椅上，目视前方，谁也没有看对方一眼，但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张力，比之前更加紧绷。刚才生活区那诡异的接触带来的惊悸尚未完全平复，新的、未知的死亡威胁已经迫近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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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扭曲的金属残骸如同怪物的枯骨，在“方舟”舰的视窗外缓缓滑过。空间站断裂的穹顶，战列舰破碎的引擎喷口，运输船被撕裂的货舱……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宇宙尘埃和冰晶，在远处恒星微弱的光芒下，呈现出一种死寂而诡异的灰白色。

“方舟”像幽灵一样，在迷宫般的废墟缝隙中无声穿行。舰内一片死寂，只有仪器指示灯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