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摊位摆得满满当当,卖烤肉的滋滋冒油,说书的唾沫横飞,杂耍班子的铜锣声震得人耳朵发颤。
“清薇!你看那个吞剑的!”
奚落槿指着个袒胸露背的壮汉,他嘴里插着柄寒光闪闪的铁剑,引得围观者阵阵叫好。
夜清薇的目光却落在个卖乐器的摊子前,那里摆着支玉笛,笛身通透得像冰,比她的流音笛还要精致。
“老板,这笛怎麽卖?”她拿起玉笛,指尖触到冰凉的笛身,吹了个短促的音,清越得像泉水叮咚。
“姑娘好眼光!”老板是个瞎眼的老头,笑着说,“这是和田暖玉做的,吹着不冻手,五十两。”
夜清薇正要还价,就听见奚落槿喊她:“清薇!快来!这里有卖马奶酒的!”
她放下玉笛,跟着往酒肆跑。
刚进门,就闻到股浓郁的奶香混着酒香,穿蒙古袍的老板正给客人倒酒,银碗里的酒泛着乳白的泡。
“来三碗!”奚落槿往木桌前一坐,团扇往桌上一拍,“再要两斤手抓羊肉,多放孜然!”
酒和肉端上来时,楚寒玉正好走进来。
他刚在夜市转了圈,手里提着个纸包,里面是刚买的桂花糕。
“你们倒是会找地方。”他往奚落槿身边一坐,拿起银碗抿了口马奶酒,眉头皱了皱,“太烈。”
“你懂什麽!”奚落槿抓起块羊肉塞进嘴里,油汁滴在湖蓝色的裙角上都没察觉,“这才叫酒!宫里的那些桃花酿,甜得像糖水!”
夜清薇给楚寒玉递过去块桂花糕:“垫垫,免得醉了。”
她看着他小口吃着糕点,忽然想起什麽,“对了,刚才看见支玉笛,很适合你。”
楚寒玉擡眼:“多少钱?”
“五十两。”夜清薇喝着酒,“老板说是和田暖玉做的。”
楚寒玉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桂花糕包好放进袖袋。
等三人走出酒肆时,他忽然往乐器摊的方向走:“我去买笛。”
奚落槿跟在後面笑:“寒玉也开始臭美了?”
老板见他们回来,连忙摸索着拿出玉笛:“姑娘要的笛在这儿。”
楚寒玉接过笛,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笛身,忽然吹了段《寒月吟》,笛声清越,带着点山间的凉,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好!”奚落槿拍着手叫好,“比清薇吹得还好听!”
夜清薇笑着摇头,流音笛在掌心转了转:“他是遥川峰主,论吹笛,寒月山还没人能比过他。”
楚寒玉付了钱,把玉笛放进袖袋,正好撞见卖糖画的老师傅。
老人正给个孩童画寒月山全景,笔尖的糖丝在青石板上勾出连绵的峰峦,竟有七八分像。
“给我也画一个。”
楚寒玉蹲下身,指尖指着糖画,“要遥川峰的云雾,浓点。”
老师傅笑着点头,手里的糖勺转得飞快。
金黄的糖丝在暮色里闪着光,渐渐勾勒出遥川峰的轮廓,山顶的云雾用淡糖丝勾着,像真的在流动。
“客官是寒月山来的?”老人递过糖画,“这峰峦的走势,除了寒月山的人,没人会在意。”
楚寒玉接过糖画,指尖沾着点黏甜的糖汁:“嗯,来查点事。”
回到客栈时,天边的最後一缕晚霞也沉了下去。
奚落槿吃得太饱,正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消食,看着楼下的舞龙队伍摇头晃脑。
夜清薇坐在窗边擦着流音笛,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像蒙了层纱。
楚寒玉则坐在桌前,给晓镜吟写第二封信:“买了支玉笛,五十两。她们吃了三斤羊肉,奚落槿的裙子脏了。”
写完信,他把纸卷好塞进鸽腿,推开窗放飞。
信鸽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月色里,他忽然想起晓镜吟说的“每晚说清楚吃了什麽”,脸颊微微发烫。
这时,楼下传来奚落槿的尖叫:“清薇!快看!有人在放孔明灯!”
楚寒玉走到窗边,看见夜空里飘着许多盏红灯笼,像散落的星。
夜清薇也走过来,流音笛在掌心转着:“听说对着孔明灯许愿,很灵。”
“那你许什麽愿?”楚寒玉望着天边的孔明灯,玉笛在袖袋里硌着掌心,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晓镜吟指尖的温度。
夜清薇指尖的流音笛转得慢了些:“愿寒月山的弟子都能平安顺遂。”
她侧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底,像盛着两汪清泉,“你呢?”
楚寒玉的目光落在最高处那盏孔明灯上,灯笼的烛火在风里晃了晃,像颗跳动的心脏。
“没什麽。”他别过脸,耳根在月光下泛着浅红,“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儿。”
话音刚落,就见奚落槿举着两盏孔明灯跑上楼,裙角的油渍在灯笼红光里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