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尸体体位自然,没有约束痕迹,燃烧部位,包括躯干和四肢都很均匀。所以死者被人捆绑焚烧的可能也被排除。”
“只能是自焚。”
随着他话音落地,室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卫其宏愣怔许久,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後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分析案情。
无论是八年多前的银脊劫案,还是三个月前的红驼双尸案。
涉案的凶手们,抓的抓了,死的死了。
他的目光从旁边空空的椅子上掠过,那是界至野的位置;然後又扫向靠近门边的那张座椅,调查官常坐在那里。
“他为什麽会自杀?”安月见抓着手里的笔,轻轻的问。她的目光从焦黑的尸体上滑过,忽然之间,心里非常难过。
是因为没有抓住这个让大家忙了三个月的凶手吗?
不,不是。
她想自己毕竟是个新手,总不免为这样本不该成为凶手的人而难过。
可是为什麽盛姐,卫师兄,连组长的脸色也这麽沉重?
没有人回答,气氛实在太沉闷了。
卫其宏打起精神,努力开口,“是不是索骁觉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受伤又很重,所以觉得死是种解脱?”
安月见的笔捏得更紧了,“尸体是三天前发现的。”她说,“可是我们不是昨天才把牙抓住吗?他就是自杀,为什麽不等我们把牙抓住再说?”
卫其宏说不出话来了,他心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有案情告破的欣喜。
“还有一件事,”盛冉嘘了口气,亮明自己的观点,“关于那个狙击手,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尽管调查官认为索骁不可能是狙击手。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除了索骁之外,还有他人实施狙击。”
“别忘了,没人看到过索骁和狙击手同时出现过。”
“所以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狙击手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索骁所为?”
会议室再度陷入肃静。
一个尖锐的问题就这样赫然摊在他们眼前。
——调查官错了吗?
“程宥不会犯错。”高尚桢忽然开口,“度安源是被刺死的,当时狙击手在一公里之外的广告牌上。”
其实他知道这条推论并不十分牢固,狙击手完全可以在离开狙击点後,再用刀子杀掉荷官并抛尸水沟。毕竟当时警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安抚民衆以及救治界至野,没有任何证人和证物记录到凶手;而尸检又无法将度安源的死亡时间精确到几分几秒。
十五分钟内,同一人可以既当枪手,又做刺客。
这样的推论让案子可以彻底完结,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不妨这样想。
索骁从未真正从八年前的银脊走出来。那噩梦般的六天,成为他此生的执念。
今年一月份,他在暗网上发现那块腕表被售卖,于是开始追查。
他追到河轻市,杀害了代号老虎的蛇矛成员,高扈,剥下他的罗马数字刺青,邮寄给牙,并且快递信息里刻意留下红驼城的线索。
他成功了,牙上鈎了。
白行人和宫达良相继来到红驼,他分别将两人杀害。
他终于找到了荷官的踪迹,用枪声打乱警方天罗地网,趁乱将度安源杀害。
在确定牙最终也难逃法网之後,索骁选择了自焚。
他累了,他伤得太重,他无力活下去,是时候结束这麽多年的噩梦。
所以从来没有另一个狙击手,一切都是索骁的个人复仇。
这样的结论简单直接,正确高效。
完全符合奥卡姆剃刀原则。
按照这个原则,程宥错了。
程宥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