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难忘的夜晚
不出意外,才回到警局,署长的电话就杀到了,高尚桢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回他倒没有和往常一样和顶头上司的上司对吼,反倒秉持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心态,低头认错,到最後署长都训不下去了,狠狠抛下一句“再有这种事你就给我摘警徽!”就挂断电话。
我这警徽每年都得摘个二三十回,嗯,失业了就在警局前开个店,专卖警徽。
高组长脑中的小剧场又一次开始了悻悻的表演,不同于以往,这回他倒真没什麽怒气,主要是林律奚的过度反应实在超出了预料。
我是想敲打一下石头,也没想敲碎啊,他想,这也太脆了。
看来当初蛇矛对他们做的事……
高尚桢再次响起了方楚口中的齐晴,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抑郁,他来到白板前,看着盛苒新贴上去的资料,当中就有几个学生的照片。
他们都如此年轻,风华正茂。李延身材高瘦,模样斯文;言行诺一看就是那种有钱的玩咖;里面唯一的女孩子齐晴明媚得像朵玫瑰。
高尚桢的目光从最左侧滑动,一直来到最右那张,终于停住。
那是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身材瘦小,戴了副宽大的黑边眼镜,在奢华古典的建筑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索骁。
同学口中那个在世界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的人。
——是你吗?
——你在哪?
翌日的红驼晚报第三版上果然如约出现了警方的广告。
——我在寻找周先生的朋友,请知情者联系高先生,电话:718-XX-XX。
为了这通可能随时响起的电话,高尚桢又一次在警局打起了地铺,界至野也把自己睡袋搬来了,誓与上司共进退;连在莞荟苑值夜班的卫其宏也保持了通话状态,随时关注进展。
本来警方只提供日间保护,不过上次歹徒袭击後,高尚桢不放心,干脆让几个男组员,也包括他自己,没事晚上也住那里,反正环境堪比五星级宾馆,倒也没人反对。
这晚轮到卫其宏,他一面和通话器那头的界至野偶尔插科打诨,一面和几名便衣吆五喝六的打扑克,直到十二点,别人都困了纷纷睡下,他还精神抖擞,决定再去四楼转一圈。
电梯到达四楼,门在身後无声合拢,金属的回音在长廊中回荡。
他今晚第三次路过林律奚所在的406,看到灯光从门缝下静静泄出,不禁有点感叹:看来律师也不好干,再怎麽有钱,这麽晚了不也得加班。
406室。
无数书籍包围的办公室中,林律奚斜靠在椅子上,手支额头。
他脸上已没了白日里的惊恐与狂乱。
他静静注视着窗外。
卫其宏从四楼巡查下来,还是不想睡,也不想回去打扰已经睡下的同事们,索性来到二楼尽头的吧台处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整栋楼只有我和林大律师还在工作,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和咖啡一样苦涩,端着咖啡来到小酒吧一角,在靠椅中窝下。
对面壁炉的火将要熄灭,灰烬尚有馀温。
外面被夜色吞没,窗间映出他端着咖啡杯影子。
靠椅开始摇晃了起来,在他身下咯吱咯吱的响,落地座钟一分一秒的计时,指针滴答滴答,即将指向凌晨一点。
他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娱乐新闻,通话器里依旧没什麽动静,那个要警方打广告的家夥还没有联络。
“命真苦。”他嘀咕着,放下了咖啡杯,开始琢磨要不要回去睡觉。
就在这时,铃铃铃——吧台上的电话响了。
卫其宏皱起了眉。
莞荟苑後厨和正式酒吧分别在一楼和地下,二十四小时营业,二楼这里只是个小吧台,晚上八点正式打烊,他这个来这里没几天的警察都知道,怎麽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打错了吧。
他没有理会,打个哈欠,准备起身向房间走去。
路过吧台时,这通电话依旧没完没了在响,寂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
他挠挠头,到底还是拿起了听筒,不等对方开口直接说话:“喂,这里是前台,下班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极细的电流声。
电话那端有人在呼吸,距离是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耳後。
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