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作为警官问。”
“我是替程宥问。”
林律奚转过身,望向自己的对手。
准备了这麽久,他可以说大获全胜,尽管这个人固执到令他意外,他说的也确实是潜在的麻烦,不过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他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然而他心里完全没有得意的感觉。
他总记得枪林弹雨中,程宥劈晕他,跑向这个人;也记得这个人从纪念医院的六楼吊下来的模样。
当时他就在十米之外的停车场上,距离四楼病房,其实并不比这个人远多少。
然而他只能留在车里感到寒意。
他从来没有嫉妒过什麽人,然而那一刻,他看到在伞绳上打晃的人,突然之间,嫉妒到发狂。
——为什麽这个人不能是我?
“我很好奇。”高尚桢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照片,站在时光的这一端,与那个深灰眼睛的年轻士兵对视,忽然之间,眼中酸涩。
他深吸了口气。
高尚桢,不要哭。
“你做了这麽多事,计划了这麽多年,就为了让这个程宥回来。”
“可是程宥一直就在那,当初他在特种部队里不好找。可他退役八年多了,就在你能找到的地方,你为什麽不迎上去?”
“你为什麽就不能爱现在这个程宥?”
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高尚桢不要哭的程宥。
那个把界至野从死亡线上抢下来的程宥。
那个对付劫匪都把枪冷兵器用的程宥。
他擡起头,用力眨眨眼,把眼泪硬憋回去。
你这个王八蛋,你有这麽多力量,你口口声声爱,你选择去伤害。
你对一步步前行的这个程宥视而不见,对每天努力学习重新感觉的这个程宥视而不见。
他一直在黑暗的海里。
你这个岸上的人等着他救你。
你自以为爱。
你也配谈爱。
你他妈这个孬种。
他以为林律奚会冷笑一声,转身而去,然而他沉沉的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才开口,声音沙哑。
“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转头看向窗外。
“这是我第一次来红驼,不习惯这样天天都是太阳的地方。
无论是苍都还是赛因港,都是连绵不断的雨。
我习惯了雨,高警官,就像你习惯了阳光。
我不喜欢阳光,但不会说红驼的太阳不好。
而你,高尚桢,也没有资格去批评苍都和赛因港的雨。
你不住在那里。”
“对了,我也有个问题。”
在他离开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默默无语的,扬头看向天花板的刑警,
“关于真正的案情,你会告诉他吗?”
“还是不会?”
“我很好奇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