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说。
是蛇矛杀的。
是度安源杀的。
不是我。
我只是透露了消息。
是他自己感兴趣,是他鼓动大家去。
我不知道那个交易的人那麽厉害。
我不知道气旋会来得那麽早。
但……
但是……
如果我没有……
不。
不是我的错。
何况那六天,我也在那个矿洞里。
我也在等救援。
我也是受害者。
不到二十岁的林律奚这样对自己说。
一遍又一遍。
说到他自己都信了。
他不是连环杀手,心理也不变态,对杀人之类或者折磨他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何况他们都是他的同学兼熟人,和他无怨又无仇。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真的没有办法。
他自己都差点被其中一个匪徒带走,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事,但那个时候,他盯着揪住自己胳膊的手,还是皱起了眉头。
“烈鳄。”他终于喊出了阮烈的外号,果然对方狠狠震动了一下。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他断了一条腿,脸也和照片上差很多。
当他知道蛇矛的首领是阮烈时,意外之馀,有点高兴,也有点难过,更多的是犹豫。
阮烈不太喜欢他,但是对程宥很好,像个真正的哥哥那样好。
知道消息的那个晚上,他在银脊旅馆的檐廊下,来来回回走了一整夜。
他知道外面在下雪,可这是地下,一点雪花也没有。
他想起离别的那个晚上,也在下雪,界锋堡很少雪,偏偏就那个晚上,在下雪。
他擡起头,看着那些看不见的雪,就像在看那个没有程宥的未来。
阮烈已经断了腿,他想,离开了军队,成为朗基努斯之枪必须铲灭的对象。
他早晚要死。
还不如死在弟弟的手里。
程宥会下令开枪,他会有反应,他会怎麽样?
他这样想,手却在抖,
有人递过一支烟,“要不要试试?”对方谄媚的说。
他回过头,是那个荷官。
那是他第一次抽烟,却熟练的像老烟枪,一根接一根的,直到整包烟抽完。
他掐灭最後一根烟,看一眼永远灯火辉煌的赌场,转头向荷官笑了笑,“我想试试手气,帮我发牌如何?”
在矿洞里,当蛇矛的老大因这个久违的绰号蓦然回头时,林律奚想的是那天晚上的牌局。
他的手气很不错,不过其实输了他也不在乎。
他的人生,早就和那两只渐渐消失的手一起,在那些日子,一起埋进了土里。
唯一能救他的人对他说今日幸会後,转身走入风雨里。
他全神贯注,只为一盘棋。
如果输了,他就进土里,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