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你怎麽了?你的呼吸很急,你怎麽了??”
“你惊恐发作了!”
“别动,别动,抓住我的手,别动!看着我,跟我一起呼吸。”
“数数!”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
“……你缓过来了,啊,吓死了我了,我去叫医生。”
“啊,你抓我干什麽?我要去叫医生。”
“……好的,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你说什麽?……爸爸?”
“……真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
“……要早点去就好了。”
“真对不起。”
“你哭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惊恐发作。
惊恐发作。
程宥嗓子发干。
就在不久前,他半跪在谁的旁边,俯身直视他的眼睛,扣住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来,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他的脑中隆隆作响,波动的地表开始向上耸动,逐渐裂出一条条的缝。
机器们离开了原本的位置,被挤到了高处。
那是谁在流泪,谁又艰难的擡起手,试图抓住自己的手。
明明是很近的事,他怎麽就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地上的裂缝开始越来越大,从近到远,他看到机器们一台接一台掉下来,摔入了裂缝。
先是小的传送机,然後轮到中型的切割台,接着是大型的冲压台。
它们在飞溅的火花和灰尘中,坠入深深的没有尽头的缝隙。
他就站在那里,眼看着他的工厂渐渐沦为废墟。
直到最後一台机器。
那台庞大无比的理性主机。
它还在那里。
他站了很久,走过满是裂痕的大地,伸出手,去抚摸这台冰冷庞大的机器。
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它。
温的,不是想象中的凉。
天空开始崩陷,无数流星成片成片的轰落。
它还屹立在他面前,像一座山,为他挡住末日的混乱。
他把头靠在它的机械臂上,轻轻叹了口气,捏住最後两张纸。
要看下去吗?
他问它。
它向他回望,沉默不语。
要看下去吗?也许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它擡起巨大的机械臂,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等了一会,忽然听到好像有什麽在嗡嗡的动,四下望了一圈,没有找到。
地下的裂缝又大了一点,已经快和机械臂一样粗了。
我们是一体的。
他对因震动发出沉鸣的机器说。
无论喜不喜欢,这麽多年,我们始终一体。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