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桢不揉手肘了,在那张空了好几天的椅子上坐下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了口,“上面催我结案。”
——原来是谈这个。
程宥点点头,“如果你需要调查官的背书,可以。”
高尚桢玩味的看着他,“即使明知道有个狙击手没有抓住,你也同意结案?”
“白行人,宫达良这两件案子里,索骁的确是凶手。”程宥很平静的陈述事实,“狙击手可以单独立案。”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高尚桢,“不立也可以。不一定有这个人的存在。毕竟没有证人证据,只是我自己的推测。”
高尚桢看着他,微微的笑了,“你真这样想?”
程宥再度点头,“是。”
“觉得我不信你也没有关系?”
这一瞬程宥想起了那些厚厚的,他研究过,分析过,梳理过,认为对情报司很有帮助,然而最终只能一页页被送进碎纸机的文件。
“没关系。”他说,“可以接受。”
“但是我不能接受啊。”又一次,高尚桢握住了他的手,“我的调查官告诉真相,我怎麽能视而不见,完全不看呢?”
程宥不说话了,他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微微垂下眼睛。
——他不结案。
——总署那边……
他刚想到这里,高尚桢忽然再度开口,“盛苒回来了,她带来了方楚的消息。”
这几天方议员的消息满天飞,虽然不是程宥的领域,但是这个名字还是让他留了些神,然後他就听到高尚桢说,“他辞职了。”
……这个新闻里倒还没说,是要准备别的竞选吗?……
“是因为齐晴。”
高尚桢感到握在掌心的手因为这个名字而轻轻後撤,然而早有准备的他更加用力的握住,然後告诉他盛苒的所见所闻。
直到听完,程宥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心里有些细微的感觉,像幼猫用胡须一点点蹭他的掌心,不太深刻,也不太痒,只有一点点的触动。
“我不记得她。”他慢慢的说,“完全不记得。”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幼猫的胡须离开了掌心,第一次,他有了某种很轻很轻的惋惜。
“我知道。”高尚桢轻轻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李延来信了。”
一瞬间,白板上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出现在程宥脑海。
李延39-42年,就读西克大学心理学系42年退学目前在Y国行踪不明
……皈依教会,去雨林传教,盛苒一直试图联系他。
……得到消息,很好。
“你要看看他的信吗?”高尚桢将手机递给他。
程宥并不认为这封信有多重要,李延只是当年一个学生,被救出来後出国了,还笃信上帝寻找心灵平静,显然和目前红驼案件毫无联系。
不过高尚桢眼睛为什麽这麽亮?
“好。”他接过了那个带着体温的手机,打开了邮件。
盛警官:
因为地域关系,我大概每两个月才有机会检查邮件,才发现你之前的五封信,很抱歉。
更抱歉的事,对你的问题我基本回答不了多少,恐怕对案件毫无帮助。
当年我受伤濒死,虽然侥幸生还,很多事情早已模糊不清。
不过我倒是有事请你帮忙。
在最後一封信里,你提到你可以联系到当年前去矿区的那支特种部队,如果那样,就太好了。
如有可能,请帮我转交这封信给当年的指挥官。
无论结果如何,我永远对此心怀感激。
愿主保佑你。
李延。
附件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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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朗基努斯之枪的指挥官
你好,指挥官,我的名字叫李延。
在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正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传播上帝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