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拂耽回道:“不了,明河还在等我。”
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食盒上,没注意到一旁衡清君幽暗不悦的视线。
等毕渊冰装盘完毕,他匆匆朝两位师长行礼,然後便拎着食盒告退。
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他听见身後传来师尊的声音。
“天色已晚,记得让你的朋友早些回去。”
“知道了!”
衡清君看着贺拂耽的背影完全从视线里消失,待心中莫名焦躁稍稍褪去後,冷声吩咐:
“此人蓄意接近拂耽,必有图谋。去查。”
毕渊冰领命退下,空清开口劝道:“魔修也并非全都恶贯满盈,我当年也曾经结交过几位魔道好友。师弟又何必这样如临大敌?”
衡清君不语,视线落在手腕处的白纱上,突然道:
“他一直哭。”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赵空清随他视线看去,先是一愣,随後反应过来。
“所以就生生给你哭心软了,愿意由着他折腾你?我记得前两次的时候,他就差给你绑成粽子。”
折腾。
衡清君蹙眉,不爱这个用词,却没有反驳。
那时的贺拂耽初来乍到,还很年幼,也很认生。明明那样害怕这位冷脸剑尊,却还是在见到他的剑伤後鼓起勇气蹭过来,请求给他上药包扎。
衡清君不允,小拂耽也不强求,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却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不愧是水族,小小的人儿居然有那麽多眼泪可以流,连闭上眼睛都还是那些大颗大颗的泪滴。
衡清君被那些泪水扰得心烦意乱,只好睁开眼,撩起袖子露出伤口,主动递到小拂耽面前。
上完药後,那时的小拂耽也和今日一样,垂着头,却高举掌心,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道:
“弟子失仪,请师尊责罚。”
但那时,在长久的屏息等待之後,落在他掌心上的不是今日的戒尺,而是——
一颗糖果。
“阿拂总是太心软。我恐他受骗。”
“嗨,他是心软,又不是傻。再说那魔族小子嫩到跑来你的地盘要求比剑,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千年太平安闲享乐,让师兄连此人的真身都看不明白了吗?”
衡清君冷淡擡眼。
“他乃烛龙,魔神馀孽。”
*
贺拂耽隔着老远便看见独孤明河。
望舒宫常年银装素裹,宫人也常穿素衣,几乎和冰霜融为一体。整座宫殿寂寂无声,有时贺拂耽走在宫中,会有天地寂寥仅他一人的错觉。
独孤明河就像是落在一张白纸上的墨。
他正站在贺拂耽寝宫外,饶有兴致地打量那棵自冥界移栽的返魂树。
【我还是没检查出任何Bug。】系统突然出声道。
贺拂耽:【我也还是没有问出男主为什麽来这里送死。】
一人一统心有戚戚。
系统沉默片刻,建议道:【先把男主哄走吧。他在这里待着很危险,你师尊可没开明到真能和魔修握手言和。】
贺拂耽顿感头痛。
【男主那里我会劝他的。现下最麻烦的是,我该拿什麽去应付师尊?】
一年前男主的确在人间游历,这是剧本里的剧情,不怕师尊查。
但长达一年的通信,这个要怎麽凭空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