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惧怕师尊的剑。你亲眼见到师尊斩返魂树了吗?你受伤了吗?”
白兔不愿再听,一扭头,挣扎着就想蹦出贺拂耽怀中。
但一颗温热的眼泪落到它的皮毛上。
“它对香香来说,意义一定很不一样吧?所以才将封地取名槐陵。鬼木槐陵,原来如此。我是不是应该将返魂树还给你呢?”
“该怎麽办才好呢香香?我该杀了师尊,为了你,也为了明河。明河说给我两个选择,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竟然下不了手。”
白玉燕钗握在手心整整一夜,到最後,也依然像第一夜的淮序剑一样,在最後关头从手中滑开。
其实第一天晚上丢下短剑的时候,他便应该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动手。
不断有泪珠砸落在脊背上,沉甸甸的分量,白兔安静下来。
它转过头,红眼睛似乎比以往都要更红。
它重新伸出舌尖舔面前人的脸颊,眼泪温热咸涩,似乎和刚才的一样,但它知道这不一样。
这滴眼泪为他而流。
只为他,沈香主。
他被这滴眼泪的含义所迷惑,也或许是受野兽心智的蒙蔽,即使面前人口口声声说的是下不了手,他竟然也想要原谅——
至少,在这一刻。
一只狗爪子突然伸过来,想把贺拂耽怀里的兔子刨开。
白兔回神,怒极。
一路上它已经忍了许久,此时忍无可忍,一口便咬下去,咬了满嘴狗毛。
白泽也大怒,和兔子打起来,打得漫天都是毛。
兔子还没有白狗一个脑袋大,说不定一口下去就没了,贺拂耽连忙将它们分开。
把兔子放在腿上,又把狗头抱进怀里。
他哄着一个魔修一个神兽握手言和,忙碌起来到忘了之前在难过什麽。
指尖摸到小狗脑後凸起的横骨,注意力被稍稍引开。
“白泽,你为什麽会比别的小狗多一根骨头呢?”
“嘤嘤嘤。”
“多在哪里不好,偏偏多在脑袋後面。你知道人间把枕骨凸起的人叫做什麽吗?叫做反骨仔。”
“嘤嘤嘤!”
“不要生气呀,我没说你是反骨仔。你可是神兽啊,怎能适用人族的规矩呢?何况我们小白泽还是瑞兽——”
某个异样的念头闪过,来不及细想,门外已传来脚步声。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轻笑,“阿拂可是久等了?”
贺拂耽放下两只小兽,起身欲下拜:“求尊者助我。”
莲月尊将他拦住。
“我已经告诉阿拂如何破局了。”
“难道尊者再无别的办法了吗?”
“阿拂怎麽知道我还有别的办法呢?”
“尊者。”
没有任何一句别的话,只是这样轻淡的两个字,眼中泪光点点,就叫白衣僧人片刻无言。
良久才蓦然叹息,“若我要阿拂一滴眼泪呢?”
贺拂耽微怔:“什麽?”
他还不曾理解莲月尊这句话的意思,一旁两只小兽已经极其凶悍地扑向来客,张开嘴试图咬人。
佛珠一晃,金光轻点,下一刻白泽就被定在原地,只是喉咙里还在发出凶狠的呜咽,而白兔在一束花穗之前驻足。
是一束槐花。
它极其惊异地看着那株槐花,仿佛花香突然将它从残暴的兽性中变作理智的人性,因此无法接受自己之前都做了什麽蠢事。
因为难以接受,于是人性又化作□□,扑到槐花上撕咬吞食,像是在啃噬仇人的血肉。
“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