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扬,将一个乾坤囊扔上殿前。
沈香主接过,略看了一眼:“原来是司命盘。”
“传说就连对天机一窍不通的凡人,拥有此宝後便也能勘破天道。这可是天机宗至宝……”沈香主微笑,像个狡猾的商人一样,道,“看来少宗主对我家阿拂势在必得了。”
少宗主这才颤声问:“阿拂……你果真是阿拂吗?”
贺拂耽没有回答。
他正很专注地看着沈香主面前的酒杯。
里面是果酒,果子的清甜混着酒香,很好闻。他想喝,但他答应了沈香主不再宴会上喝任何液体。
沈香主注意到他的视线,这样千钧一发的场合心中也不由失笑。
他很想像往常那样摸一把身旁人的头发,却在最後一刻忍住,朝殿下另外两人看去。
“价高者得,二位意下如何呢?”
独孤明河轻声道:“他不是你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
出口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在烈火里焚烧过一样。
“哦?”沈香主懒懒应道,“是麽。”
他看上去对这位尊贵的客人并不在意,独孤明河也不在乎他,双眼始终只盯着一旁的贺拂耽。
无论是被当做物品一样交易,还是被当做挚爱一样维护,始终不曾有分毫动容,像一只正在旁若无人地走神的猫。
独孤明河睫毛一颤,移开视线,看向沈香主:“你想要什麽?”
“那就要看尊上有什麽了。”
“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
“哦?是吗?”
沈香主上下打量着独孤明河。
“我还真想不出能从你身上得到什麽。你是烛龙,却没有龙骨龙角,龙鳞也所剩无几。你的龙血还剩多少?只怕百年前也已经在天机宗流干了吧?难怪连你自己都想不出有什麽可给的。”
他哈哈大笑,“我倒是忘了,你是魔尊,乃魔界之主,我本不该这样无理。那麽便斗胆问一句,魔尊久居银河驭日,近来身体可好?”
贺拂耽终于朝座下人看去。
魔神烛龙不死不灭,百年过去,他的样貌仍和记忆中相差不远。
但面前的这个男主周身笼罩着无尽的孤寂与沧桑,脸上也苍白得毫无血色,让人担心他已经是一具空壳。
只剩那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星子。
“你既然向我发出请帖,证明你总有想要的东西。”
“尊上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兴许,我只是想向某人复仇……”
沈香主话锋一转,眼神狠厉,直勾勾朝骆衡清看去,“这才设了一出鸿门宴呢?”
被这样仇恨的视线盯着,骆衡清仍旧神色淡淡,饮下一口酒後,才道:
“我从未来过槐陵,和王君又哪里来的仇恨呢?”
沈香主冷哼一声:“仙君,这里既然只剩下我们几人,又何必隐隐藏藏呢?也罢,往事不必再提,仙君今日前来,不知准备了什麽好东西,来换你的小弟子?”
骆衡清拂袖,殿中瞬间出现一棵古木。
在那阴森幽暗的木香传出的一刻,殿中人都明白了它是什麽。
那是属于幽冥界的丶死亡的气息,却是沈香主百年来求而不得的生机。
体内另一半返魂树从来都无比安静地潜伏在识海深处,此时却忽然生长出无数藤蔓,顺着经脉,深深扎根进血肉。
沈香主在近乎窒息的疼痛和狂喜中,意识到他的仇人早就知晓这是一场鸿门宴。
但鸿门宴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这是一个阳谋。
在场中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要骆衡清带着朵朵离开这个大殿,立刻就会被无休止的斗争缠住手脚。
小小魔王杀不了半仙衡清君,那魔尊呢?
若魔尊不够,再加上天下共主莲月尊呢?
沈香主平静而喑哑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