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白石郎便好。”
“郎君来得正好,我们正等着天亮後去江边寻擅长乐律的人家讨教一二。郎君可有什麽推荐?”
白石郎正要回答,一声痛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啧,嘶。”
贺拂耽循声看去,看见身後桌案边的独孤明河眉头轻皱,指尖上沾着斑斑血迹。
罪过罪过,说好要誓死守护男主的,居然光顾着聊天把他给忘了。
贺拂耽赶紧走过去。
只见七弦琴上也洒着几滴鲜血,琴弦绷断了一根,大概就是在断裂的那一刻割伤明河的。
他掏出伤药给明河敷上,时不时问一句疼不疼。
只是割伤手指其实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但男主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都疼到喊出声了,也许这瑶琴是什麽奇特法器,能让人受内伤也说不定。
白石郎静静看了会儿,忽然擡袖,指尖分明并未碰上那几根染血的琴弦,就流泻出一段优美的旋律。
贺拂耽如听仙乐耳暂明。
“毛遂自荐,小友意下如何?”
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话。
贺拂耽喜出望外,放开明河,转身道:“可会太过劳烦郎君?”
“小友舞姿清绝,若多加练习,定能引出神女。但这乐声……”
两人齐齐朝独孤明河看去。
被注视的人脸一黑,却还在咬牙切齿地故作大度:“乐声如何?还请明言。我向来闻过则喜。”
白石郎轻笑,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想一句合适的形容,半晌才道:
“我想……此琴乃悲愤自尽。”
“……”
贺拂耽看见男主吃瘪,有点不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对白石郎道:
“郎君心善,愿出手相帮,我等感激不尽。在下贺拂耽,玄度宗弟子,师从望舒宫衡清君。今日已晚,恐师尊相召,便向郎君辞行。明日此地,此时此刻,拂耽静候白石郎君。”
“衡清君?此人威严我亦有所耳闻。看来今日虽然与小友一见如故,也不能阻拦你一片归心似箭了。”
“郎君认识我师尊?”
“岂能不识?道君当年下幽冥斩返魂树,人尽皆知。”
白衣身影渐渐淡去,泉中又有鱼儿开始跳跃。
“拂耽小友,明日再会。”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贺拂耽犹自不能回过神来。
“好一个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做路人甲能混到师尊这个地步,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身後突然传来剧烈的丝弦崩裂声。贺拂耽一惊,猛然回头,看见独孤明河正攥着剩下的六根琴弦,硬生生将它们全部一把扯断。
“明河?你这是——”
询问的话未全部出口,就被面前人擡眸的那一眼震慑住。
倒不是说那个眼神有多麽凶狠,而是复杂。
深沉得像积攒了无数狂风暴雨,下一刻就要劈头盖脸袭来;
又脆弱得像春日的冰层,薄到近乎透明,似乎只要有一只鱼儿轻轻啄吻,就会在顷刻间破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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