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知衡清君可曾问过阿拂?你是快三百岁的老人家了,可阿拂还年轻,还是少年人心性,怎麽能被整日关在深宫里?”
“不能因为阿拂他听话又心软,就一个劲儿地欺负阿拂吧?小心哪天欺负地过头,阿拂不声不响就跟着旁人跑了。”
骆衡清眼神一凝,几乎是立刻就想起大婚那一夜。
满目的赤红,宾客的庆贺声不绝于耳。他独自来到婚房,微笑着推开门,等待他的却是一室冰凉。
昨夜还抵死缠绵彻夜温存的人,不置一词就可以离他而去。
脚下的地板突兀地浮起冰霜,因为来势汹汹发出窸窣的声音,像暗中有蛇蜿蜒而过。
贺拂耽担忧地看了眼师尊,出声制止道:“明河,别再说了。”
独孤明河却很敏锐地发现座前人的异常,笑道:“哦?看来被我说中了?阿拂果然逃跑过?”
“明河。”
骆衡清拂开已经爬到桌案上的冰层,心中暗恨,嘴上却仍旧淡漠道:
“独孤公子还是不要这般妄自揣测的好。阿拂与我已经结为夫妻,又岂会与我分离?”
“笑话。结为夫妻又如何?可以结契,自然也可解契。就算结下天道都认可的同命契,也依然有那样多的爱侣阴阳相隔丶劳燕分飞。”
独孤明河满是嫉妒地看着面前人,宛如诅咒般道:
“如此可见,同命契也不算什麽。若非真心相爱,它也不过是一剑下去就能斩断的废纸一张。”
骆衡清怒极,胸中气血翻腾。
面前人双眼中尽是妒忌。面对这份忌恨,他本该自傲,因为此刻他与阿拂才是夫妻。
可越将这魔头眼中那份嫉妒看得越分明,他就越清楚地意识到,这“夫妻”二字何其可笑。
大婚当日,他与阿拂不曾结同心,饮合卺。宗门玉碟上,他们的名字也不曾刻录在一起。甚至,与阿拂结成同命契,约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而同命契,竟然真的斩不断。
地面冰层悄然化去,留下满地湿痕,碎冰在其中孑然独立,像整座宫殿都在流泪。
这是前所未有的异象,贺拂耽忍不住朝师尊靠近一步,一面回头轻斥。
“明河,不可以对师尊这样无礼。”
独孤明河闲闲道:
“冤枉呀阿拂,我可什麽也没说,只不过想让你师尊放你出去玩几天罢了。昨夜阿拂不还跟我说想去人间吗?”
“不过昨晚我夜观天象,商星昏见,人间正是五月麦收时候,家家忙碌,没什麽可玩的。”
“不如等到七月参星晨出?那时候正值秋猎,我带阿拂去跑马,也效仿那侧帽风流独孤郎,如何?”
动如参商……
骆衡清怒急攻心,识海中摇摇欲坠的防御顷刻间破碎,随即一口血咳出。
贺拂耽一惊:“师尊!”
独孤明河亦吓了一跳,他好像也没说什麽吧?
就见面前黑纱美人跪在骆衡清身侧,面容焦急,握住骆衡清手腕不断传送灵力。
独孤明河不忍,想过去帮忙,刚走一步,就见面前人扭头朝他看来。
一双美目含泪,眼中碎琼点点,泪光之下仿若藏着说不尽的愁绪,隐隐失望丶哀戚。
“我不该让你留下的。”
独孤明河先是为那双泪眼一怔,随後才听清面前人的话,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你出去。”
“我——”
“出去!”
独孤明河心中绞痛。
看着桌案後的人唇角染血,面色虚弱,眼中神情却莫测,更是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他心里乱糟糟的,强撑着还想要验明正身,开口却是哽咽。
阿拂居然……
这样在意骆衡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