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兰刚刚来吸他的血了。
“你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昆兰,他现在不是你的朋友,只是一头攻击力极高的饥饿野兽。”亚伯拉罕声音如水一样平静却不容忽视,“如果我们没有打断他,他很有可能吸干你的血。”
“而现在,这头野兽正在一个两百人的小村子里悠闲地闲逛。”
他说完,不再看姜潮,杵着拐杖离开。木质拐杖落在地板上,笃笃笃声逐渐远去。
“哪有那麽夸张,”费特看他半天没有动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过段时间他没准就能想起来了。”
姜潮还沉浸在震惊中,刚刚的对话中,他隐约能感觉到亚伯拉罕似乎对昆兰有莫名敌意。
夜晚还很长,但是姜潮已经睡不着了,在惶恐中睁着眼睛到天亮。
在天刚刚蒙蒙亮起的时候,他听见外面人行道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一下子激活了他的神经,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着人行道看去。
只看见穿着一声黑衣的昆兰从道旁的那棵树跳到邻居的屋顶,一个女士跌倒在路边。
他袭击居民了?
姜潮的心沉重的无可附加,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匆匆跑下楼。
费特快他一步,已经绅士地扶起女士,还贴心地捡起她的耳机。
两人交谈着,姜潮看见女士的胳膊似乎有血,忐忑不安地站在不远处,根本不敢靠近,害怕听见一点坏消息。
女士很快离开了,费特也表情严肃地回来了。
“他吸她的血了?”亚伯拉罕皱着眉,低声问。
姜潮不敢问,只是睁大眼睛,期盼地看着费特。
费特看了看姜潮,回答教授:“没有,洛曼女士晨跑时看见树丛里隐约有一个惨白的人影,被吓了一跳,跌倒时擦伤了。”
“那就是还没来得及,潜伏等待猎物是野兽常用手段。”亚伯拉罕重重杵了下拐杖,愤怒而焦虑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他在客厅忧心忡忡地转圈,犹豫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宣布:“不能这样下去了,帕尔墨已经打来电话催促我们了,我们没有时间陪着他空耗。”
“他现在有伤人的可能。”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姜潮最不愿意听见的话,“为了安全考虑,我认为应该给枪装上银弹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上病毒!”
姜潮悚然一惊,身体有些发冷,下意识反驳:“不!他没有伤人!”
“等他真的杀人就晚了!”亚伯拉罕的声音不严厉,可是不容置疑。
姜潮无措地站在那里,求助地看向费特,费特也很莫名,很显然亚伯拉罕做决定之前没有和他商量过。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什麽病毒?”
“对血族专用病毒,对人类无效,”亚伯拉罕回答,“感染後,症状很像埃博拉。”
“不可以!”姜潮不能接受,“那昆兰不就死定了吗?
亚伯拉罕定定地看着姜潮,姜潮也毫不退缩地回看,眼神像一头受到威胁的猫,既愤怒又恐惧。
“他不会死,病毒是慢性的,可以让伊弗研制药物。在这期间,因为病毒,他身体的机能会减退,可以确保不会杀人。”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锐利:“还是说,你宁愿看着他杀害别人?”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定下了。
姜潮嘴唇哆嗦,直到这时候,他终于能确定:亚伯拉罕对昆兰有敌意。即使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当昆兰失去控制後,亚伯拉罕立刻把他从同伴的名单里划去,即使他现在还没有做任何坏事。
他一把推开上前劝慰的费特,冲出门。只要他足够快,在昆兰伤人之前先亚伯拉罕一步找到昆兰,那麽事情还有转圜的馀地。
“加西亚!”费特追着喊他,气喘吁吁回来了。
“随他去吧,”亚伯拉罕平静地说,“他找不到人的……就算他找到人,那也是一件好事,省了我们的事,不是吗?”
姜潮确实没有找到,在小镇转了一天一无所获,直到傍晚才精疲力尽回到这里。
他沮丧地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屋,好像这样就能不让任何人伤害昆兰。
夕阳呈现出有层次的红,一抹馀晖斜落在人行道旁那排香樟树上,枝枝叶叶抖落无数碎金。
姜潮仰头看着,想起之前昆兰就是伏在那棵树上等待着一个倒霉蛋出现,忍不住热血上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抱着树,三两下爬上去,找到一处结实的枝丫,安然地坐下了。
站得高看得远,空气清新,风景也不错,一眼可以看见两边道路,不远处的广场,荒野里的风车——还有旁边二层民居,透过窗户,正看见凌乱的床铺,上面还丢着件蓝色外套。
姜潮全身好像过了电一样,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眼睛里全是泪水。
原来昆兰不是在觅食,他只是坐在这棵香樟树上,穿过枝叶,透过窗户,看着里面正在睡觉的姜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