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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风雪夜归人（第2页）

居委会干部和邻居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有同情，也有无奈。大家日子都不宽裕，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能不能……能不能请医院先救人……钱……钱我以后一定还……我写借条！我拼命工作还！”苏晨抓住干部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苦苦哀求，泪水涟涟。

干部为难地摇摇头：“医院有规定……不交押金，没法安排手术……我们也尽力帮你争取了，但是……哎……”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晨。她看着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看到了母亲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种彻骨的寒冷和自责席卷了她，她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出了压抑不住的、绝望的痛哭。世界在她周围彻底崩塌，黑暗吞噬了一切。

就在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时候，一个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关切和沉稳：

“怎么回事？苏晨？生什么事了？伯母怎么了？”

苏晨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陈国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急诊室门口。他穿着笔挺的毛呢大衣，头梳得一丝不苟，与周围慌乱悲痛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瘫坐在地的苏晨和旁边一脸无奈的干部，瞬间明白了局势。

他的到来，并非巧合。苏晨母亲病送医的消息，通过他那无所不在的关系网，早已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足以将苏晨彻底逼入绝境、迫使她最终屈服的天赐良机！他几乎是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赶了过来，精准地出现在了苏晨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刻。

“陈……陈处长？”居委会干部显然认出了他，有些惊讶和局促。

陈国平朝干部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蹲下身，看着哭得浑身抖、狼狈不堪的苏晨，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哭了，苏晨。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伯母的病要紧。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他站起身，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印着银行名称的信封，直接递给那个还在愣的干部，语气从容而权威：“这里是五千块钱。麻烦您立刻去办理手续，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务必全力抢救老人！不够再跟我说。”

五千块！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

那一刻，整个急诊室门口仿佛都安静了一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信封和陈国平身上。邻居们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羡慕，干部的脸上则写满了如释重负和感激。

而苏晨，则彻底僵住了。她仰着头，看着陈国平那副“救世主”般的姿态，看着他随手拿出那笔对她而言如同天文数字的巨款，感受着周围人目光的变化……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屈辱和绝望，比刚才的无力感更深刻百倍地攫住了她！

她知道，这不是帮助，这是交易！是明码标价！是用她母亲的命，来购买她的屈服和自由！

她想拒绝，想大声吼让他把钱拿走，想保留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可是，抢救室里命悬一线的是她的母亲！那扇门后面，是生与死的距离！

陈国平没有再看她，只是对干部催促道：“快去吧，救人要紧。”

干部反应过来，连忙接过钱，快步跑向缴费处。

陈国平这才再次低下头，看着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苏晨，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毒的匕，精准地刺入她最后的心防：

“钱，不是问题。伯母的命，最重要。以后的事情，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慢慢谈。”

说完，他甚至“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对周围的邻居微微颔，迈着沉稳的步伐，消失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留下一个“雪中送炭”的高大背影。

而他最后那句话，却像最冰冷的枷锁，死死地套在了苏晨的脖子上。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那扇重新关上的抢救室大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仪器声，身体冷得如同掉进了冰窟。雨还在下，窗外是漆黑的、无尽的夜。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陈国平用最“慷慨”的方式，将她逼入了真正的、万劫不复的绝境。母亲的命，女儿的future，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将她那点微不足道的爱情和尊严，彻底碾碎成了齑粉。

风雪夜归人，归来的，却是索命的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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