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少年有些慌乱,连忙起身下床,沈珏生怕他再摔倒,连忙去扶。
“我不要医馆,我不要。”
怎麽了?静安有些疑惑,少年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让她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不应该跳河的,我应该死得远远的,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可是我真的没力气走到外面了,我更没有钱坐车,我没办法,我只能死在那里。”
这都什麽跟什麽,沈珏没理解,他求助似的看向静安。
静安似乎有些理解少年话中的意思,她蹲下来问道:“是没钱付医馆的费用吗?”
少年神情慌乱,最终点了点头。
静安叹了口气,她见过太多人,太多太多。
医馆天价问诊费,贫苦家的人是不会去医馆的,即使生病,他们也只会忍着。
即使痛苦,也稍微忍忍便过去了,这个世界上,最能忍受的人,便是穷人。
可是静安始终不明白,为什麽他们生来如此贫穷,为何还要受苦。
大概是因为贫穷本身就和痛苦挂鈎,最能吃苦耐劳的人,一生便会有吃不完的苦。
静安笑着安慰他:“这个医馆不用付钱,我与大夫有私交,你这没什麽问题,就开了几副便宜药,不要钱。”
少年面色终于缓和了些,静安柔声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大阳,我叫大阳。”
静安觉得少年的名字与一位故人相似,但在脑中思索良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阿洲带着香喷喷的肉包推门而入,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阿洲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静安,又瞅了眼沈珏。
静安率先开口:“我今天忙了一天,有些饿了,便托朋友去买些吃食。”
“看样子这是买多了,我们吃不完,时间长了,这麽好的东西冷掉怕是可惜。不介意的话,大阳要一起吗?”
静安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少年的自尊心,沈珏也急忙附和:“对啊,三人根本吃不完这麽多,你帮我们解决一些。”
就这样,医馆卧房内,四个人一起啃着包子,阿洲是真不饿,但对于忙了一天的静安来说,这包子是难得的美味,她和大阳两人吃得异常满足。
最终是大阳率先开口:“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只有一些铜钱,给你们。”
大阳手中明明还有铜板,怎会让自己沦落到被饿死的地步,静安眉头紧皱,拒绝了他的铜板,问道:“你今日在河岸是为何?”
大阳低下头,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解释道:“我来吴州,本是来务工,连带找姐姐。”
“前天刚到时,在一处小客栈留宿,因为天太黑,加上饿得头晕眼花,多给了九文钱。”
“早上翻看钱袋发现不对,折返回去,想让他退给我,但店家将我拒之门外。”
“我没有力气,最多能走到护城河这里,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阳语气平淡,因为丢失了九文钱,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阿洲在一旁,他很不能理解,对于一个从小被家族培养的亲卫来说,人生最重要的是忠诚,其次便是性命。
“九文钱?吗?”阿洲试探问道。
静安没有细究几文钱的事情,朝着阿洲摇头,转身问道:“你家里人呢?”
“父亲去世,家中只剩母亲,姐姐早年被买进黑市,我想来寻她。”
“你怎麽和店家说的?”
“你好,我多付了九文钱,能不能给退回来。”
“报官了吗?”
“嗯,官府说等通知。”
“然後呢?”
“没有了。”
静安沉默了一瞬,少年垂着眼睛,他脸上没有表情,甚至没有意识。
静安问什麽他答什麽,像破了洞的娃娃。
沈珏和静安都默契的没有询问大阳为何寻死,更没有教育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半晌,沈珏突然开口:“嗯,我记得城西有家药铺,是新店,刚刚开业,在招工呢,我昨天路过看见的。你要去试试吗?”
“最近吴州没有人需要工人啊?”大阳终于擡头说话,“我这几天在城中找了许久。”
“新开的啊,应该是时间不凑巧,你错过了。这样,你先将包子吃完,待会我或者阿洲带你过去,新店开业,老板忙得焦头烂额,正好需要一个年轻人帮工。”
阿洲突然被叫到,有些惶恐,盯着沈珏,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解。
“就是城西那家,叫,常乐药铺。”沈珏冲阿洲眨了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让阿洲带人过去,直接安排在店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