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兰尼斯特从那间充斥着红色与喜庆的婚房里走出来时,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者。
他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挣扎着浮上了水面,贪婪地呼吸到第一口安稳的空气。
父亲?
这个词,在弥塞菈亲口说出的瞬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灵魂深处尘封多年的枷锁。
如今,他不再是瑟曦的秘密情人,不再是劳勃的御林铁卫,不再是那个被世人唾骂的“弑君者”。
他是詹姆·兰尼斯特。
只是一个父亲而已。
他沿着红堡那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往前走。
脚下的地毯红得刺眼,像一条流淌不息的血河。
他在这条河里浮沉了半生。
为了一个虚妄的誓言,为了一段禁忌的爱情,他亲手将自己的荣耀与灵魂都投入其中。
可他得到了什么?
瑟曦脸上那个屈辱的巴掌印,弥塞菈眼中褪去的天真烂漫。
还有远在临冬城,那个被他亲手推下高塔,摔得支离破碎的孩子。
布兰·史塔克。
他现在忽然很想去见见那个孩子。
不是为了寻求宽恕。
他知道自己罪无可赦。
他只是想看看。
看看自己当年为了守护那份肮脏的秘密,亲手制造出了一个怎样的悲剧。
詹姆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剑塔。
御林铁卫的圣地。
塔内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石壁和墙上悬挂着的白色盾牌。
詹姆走到大厅中央,那里摆放着一张由鱼梁木制成的桌子,桌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书。
《白典》。
这本传奇之书,用金色的墨水记录了三百年来每一位御林铁卫的生平与功绩。
亚瑟·戴恩,拂晓神剑。
巴利斯坦·赛尔弥,无畏的巴利斯坦。
每一个名字都曾光芒万丈。
詹姆翻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页。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詹姆·兰尼斯特爵士,泰温公爵长子,十五岁受封为骑士,同年加入御林铁卫。”
然后,便是大片的空白。
空白的下方,是那个跟随了他半生的称号。
弑君者。
詹姆看着那片刺眼的空白,忽然笑了。
他要亲手为这片空白,写上新的内容。
他没有拿笔,只是转身,离开了这座象征着无上荣耀却也囚禁了他半生的白色牢笼。
……
瑟曦的寝宫。
当詹姆推开门时,瑟曦正坐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酒。
她又在酗酒。
这是她一惯用来泄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