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玉朝着他走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心底本该如浪潮翻涌,然而事实是,心里面只有一片平静,仿佛大雪过後的山岭,掩盖了一切的行迹,世界悄无声息。
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她想做什麽。
甚至边上一名天教教衆看见她向高台走去,都只是在提刀而去的间隙间朝她投来奇怪的一眼,而并没有加以阻拦。
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罢了。
这节骨眼上他们奇怪的甚至不是她朝着万休子走去,而是她面上竟然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
甚至就连平南王自己,在一眼看见她走过来时,都没有在意。
前方道童已经一剑逼退谢危!
紧接着数剑将他包围!
平南王见状顿时大叫了一声:“住手!”
姜雪玉拢在袖中的右手已经伸出,一柄薄刃紧紧地扣在指尖,飞快地抵住了平南王的喉咙,锋锐的刀刃一碰,便有血流!
平南王一时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眼睛睁大,声音发颤:“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姜雪玉只是死死地扣着平南王,挟持着人往更高处的台阶退去,立得离那些道童远了,才转眸看向他们,冷冷地命令:“放开他。”
道童们持剑直指,立着没动。
谢危已有些力竭,眨了眨眼,擡起头来,从人群中望向她。
平南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突然之间毫无防备地栽在了这样一个女人手中,听她这般威胁道童,气得浑身发抖:“你做——”
话音未落,已戛然而止。
回应他的只是姜雪玉骤然往里压进的刀刃,几乎已经有一个刀尖刺进了他脖颈!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流而下!
平南王惊恐地大叫起来。
道童们更是浑身紧绷,攥着刀剑手都能看见青筋!
可姜雪玉的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狠上三分,她先才哭过,眼眶发红,仿佛有一股戾气侵袭而上,添了几分残忍。
本是连血都怕见的人,此刻却现在浑无往日温良,只格外冷酷地俯视着下方:“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放丶开丶他!”
眼下这般场面,平南王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女人一个手抖一个激动就结果掉自己,色厉内荏地叫起来:“放开他,愣着干什麽,放开他!”
只是话虽喊着,人却不敢乱动。
鲜血留下来已经染红了一片衣襟。
下方的道童们向着谢危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後面退去。
谢危垂在身侧的手还在淌血。
他却全然不顾,只仰首看着立在高处的她,褪去旧日少女的柔和,换上一身出露的锋芒,便恍惚想起当年她在清呈山救了自己後遇到了一群废土,她逼急了胡乱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莽撞朝匪徒砍去的架势,于是唇角慢慢弯起,竟笑了出来。
浑身是血,可眉目柔和。
外头攻打进来的人本就不少,而且围拢了四面八方,几乎就没天教分舵衆人逃脱的机会,很快就形成了碾压的优势,将场面控制。
姜雪玉看见燕临和吕显从门外走进来。
很快就是一阵喧哗之声。
剑书惊急的面容从衆人之中一晃而过,好几个人几乎立刻上去,查看谢危的情况,他却还看着姜雪玉,同时向身边几个人冷静地下达着什麽命令。
然而话音落时,身子却微不可察地轻晃一下。
整个人毫无征兆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