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不喜欢
天一早就阴惨惨的,像是要下雨,可天气预报又说没雨。
早上我推着车子踹开沉重的单元门,以往只要不下雨,总能擡头看到白亮的天边一抹朝阳,灿烂得几欲晃瞎人眼。
这是第一次,我擡眼看到的,是黯淡阴沉的天空,发灰的白,盖在头顶,无来由让人觉得压抑。
天气能影响心情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这一天的开始,我的心情就不怎麽好,去学校的一路还有风,逆风向,自行车蹬得格外艰难,好不容易骑到学校,一低头,发现自己学生证忘带了,于是心惊肉跳地硬着头皮往里走,面上仍做出一副自然平静的样子,内里却心虚得要命,生怕被值勤的老师抓到记下名字。
好在一大早那个执勤的老师也很困,趁着他张大嘴仰头打哈欠的那几秒,我快走几步溜进了校园,有惊无险,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来得有点早,刚停好车子,铃声打响了,等了几秒钟,教学楼里一股一股跑出去吃早饭的学生,黑压压的渐涌往食堂的方向。
人流量正是大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这时候上楼无疑于阻碍别人吃早饭的速度,万一不小心被推下来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所以耐心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每座教学楼下面的空地是规定的自行车停放的区域,按年级分高一高二高三,又按班级一块一块划分切割,不能随便停,只能停在自己班级的区域内,也不能胡乱停,要停得整齐好看。
走读生中有专门管理的人,大家轮流着一月一换,主要负责早读正式开始前把大家停好的自行车从头到尾摆放整齐,一辆紧挨着一辆,不能歪歪斜斜的有碍美观,摆整齐了後拿一条长长的铁绳穿过每一辆自行车後轮的间隙给锁起来,中午放学和晚上放学的时候再打开。
所以有时候,即便抢时间第一个冲下楼,也要等着负责开车锁的同学打开车锁,再一辆辆地抽出铁绳,晃晃悠悠,十分钟又没了,而我们的时间,本来就很不够用。
我把书包放在後座上,倚着车子恍惚发呆,昨晚熬夜做出了那几道物理题,费了好大的力气,又把英语那篇阅读理解坚持做完,洗漱完後爬到床上,本来已经有些许困意了,然而好死不死地想看一会儿小说,结果一看就看到了凌晨两点多,导致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打着哈欠,泪眼朦胧,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好像看到陆冀为来了。
我们班级离得近,自行车区自然也相邻,我摆了摆手权当打招呼了,这时候吃早饭的大部队也差不多从教学楼离开,我背起书包准备上楼。
经过陆冀为身边时,冷不防被他拽住书包肩带往後拽,拽得我呼吸一滞,差点儿翻白眼。
“你干嘛呀?!”
我往後一挣,没好气地瞪他。
陆冀为很平静,没理会我有点儿冲的语气,只是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你今天打算以这副尊容示人吗?”
我怎麽了?我怎麽了?我不就是今天早上困得要命只抹了一把脸没涂雪花膏嘛,这都能被看出来!?
“有问题?”我不高兴,又打了个哈欠,觉得他事可真多。
陆冀为的表情一言难尽,盯着我看了几秒後,果断地从我身边绕过,丢下一句话。
“别跟别人说我认识你。”
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抽的什麽风,我懒得理他,进了教学楼蹬蹬蹬往楼上跑。
早读开始前,我想把昨天讲的一些英语单词和短语再记忆巩固一遍,搞不好今天英语老师会听写。
不,英语老师一定会听写。
刚到教室门口,恰好和正要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两个人同时道歉说对不起,擡眼时才看清楚,竟然是白桦。
他捏着一小兜垃圾,里面装了鸡蛋壳丶面包纸袋什麽的,正捂住头,龇牙咧嘴地冲我笑。
白桦比我矮一点,不过也很正常,他是班里年纪最小的,足足比我们小三岁,然而超强的记忆力变态到人神共愤。
同样的文言文丶单词什麽的,我们要用半个小时才能背过,而白桦,十分钟记得一字不差,大家暗地里都在说,看来脑子这玩意儿,还是新的好使。
“早啊。”我跟他打招呼。
白桦弯了眼睛笑得憨憨的,“早上好。”
话音刚落,他忽然瞪圆了眼睛,疑惑地指着我问,“你为什麽反着穿衣服?”
我一愣,懵懵地低头看,看到了校服内里层翘起来的毛毛躁躁的边线,以及胸前一抹银亮的光,那是学生证背面的别针。
怪不得陆冀为说不想认识我,原来我的衣服穿反了,还有,老娘是戴了学生证的,并没有忘记。。。。。。。。。。
我极其冷静地擡头,嘴角向上一牵,露出和善可亲的微笑,对着疑惑的白桦笑,笑得嘴角都有点儿抽。
“正面有点儿。。。脏了,而且这样穿。。。暖和,哎?你是要扔垃圾吗?快去吧!”
白桦挠着脑袋,半信半疑地走了,我站在原地抽着嘴角凌乱了会儿,回神过来,赶紧垂眼溜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後把校服脱了下来,重新穿好。
幸好这小小的一段插曲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用手心贴了下脸,热热的,翻开书准备背单词前,心里恶狠狠骂了陆冀为一句。
说那麽多没用的废话干嘛,直接告诉我衣服穿反了不就好了嘛,讨厌!
晚上熬夜,早读就有些昏昏欲睡,眼皮老打架,总想粘合在一起,我皱着眉揉了又揉,还拿手去拍脸颊,拍得近侧的丁菡都侧脸看我。
她也是走读生,我们两个到的时间相近,经常能碰到。
时间久了,我发现丁菡为人真的很奇怪,她有时候心情好,有时候心情不好,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主动跟你打招呼,而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跟她打招呼她都不会理你。
当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占多数,所以我向来不热脸贴冷屁股,就当眼神不好使,没看见,停好车子赶紧溜,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不过她跟张飞驰的恋情倒是很稳定,我时常能看到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也一起回家。
张飞驰总是欢欢乐乐的,笑得跟朵大丽花似的,而丁菡永远不咸不淡,柔柔而笑,对张飞驰对她的好尽数全收,不置一词。
不管是谁,问到两人的关系,丁菡从来微笑沉默,而张飞驰会笑嘻嘻地回答一句,她是我妹妹呀。
有一天晚上回家,我和陆冀为恰好在单元门口碰上了,我犹豫了下,吞吞吐吐地跟陆冀为说了句。
“你有空多跟张飞驰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