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节
从基地回来以後我就感冒了。
一整个多星期,恍恍惚惚,萎靡不振,晚上很早就睡,没有精力学习,早上起穿困难,上课走神,下课趴着,每天的状态堪比一具行尸走肉。
感冒终于好了,状态反而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总是困倦,迷迷糊糊的只想睡觉。
于是在一节数学课上,我由于走神被陈志高眼尖抓起来,连问了三个问题我一个也答不上来时,陈志高脸冷得像要结冰,我低着头,木木然站在座位上,被罚站了一节课。
这一天似乎格外倒霉,窗外的大风呼啸,明明冬天已经过去,风却依旧肆虐张狂。
中午放学时我看到我的自行车被大风刮倒在地上,当然被刮倒的不止我一辆,许多人的自行车也一起被大风撂到了,一辆叠一辆地摞压着。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各自的自行车拽出来,又手忙脚乱地开锁,迎着大风散向四面八方。
我的自行车重量轻,砸到地上时车把被砸歪了,我正了两下没正过来,周围闹哄哄乱糟糟的,我又着急回家,于是一路歪着车把骑回家,心情十分不美好。
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我妈早上提前做好的饭菜依旧放在茶几上,旁边留了一张小纸条,让我将饭菜热了再吃。
我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间,觉得很累。
我一点儿不饿,不想吃饭,也不想喝水,什麽都不想做,只想没人打扰地睡一下午,直到自然醒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今天不是休息日,我还得上学,还要上课,还有好多试卷没写,很多的题没懂。
哪里有资格睡觉?
我勉强打起精神,在厨房等饭菜热的时候,伴着锅炉加热的声音,大风依旧在外面肆虐疯嚎,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强势地钻进来,吹动得天然气明灭不定。
饭菜热好,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吃饭的时候,不知怎麽,忽然掉了几滴眼泪,我用手背抹,抹得满脸泪痕,吃进嘴巴里,让我妈本来就做咸了的饭菜,更咸了。
倒霉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我的书包带莫名巧妙崩断了,好在只是断了一边,不过也不能背了,我把书包丢进前面的篮筐里,书包太重,压得车子篮筐摇摇晃晃,欲坠不坠。
等到回了我家黑漆漆的单元门洞,我忘记把书包从篮筐里拿出来,结果推车子滑进地下室时前头太沉,我又没心理准备,连人带车被拉得急促往下蹿。
电光石火间,我手一松,自己扶住了墙,而车子,稀里哗啦,摔下去了。
我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几秒,消化眼前这一幕,几秒後,我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车子扶起来,我简单检查了下,一向脆弱的车链条竟然没有掉下来,掉下来的,是车把。
中午就歪了的车把,我举起来,在地下室昏黄暗淡的灯光下仔细端详,忽然觉得,这个车把长得为何如此像牛角。
我站在哪儿哈哈大笑,笑完,又面无表情地拧了回去,我觉得,我应该是疯了。
这一天的坏心情在看到我妈的那一刻烟消云散,我把钥匙从锁孔里拔出来,走进来关上门,吃惊地问。
“你怎麽还没睡觉?”
十点了,我妈竟然在客厅里看电视,以往这个时间,她应该早就睡了的。
每天晚上回家,客厅里总是黑漆漆的,人声寂寂,无声寥落,唯一和我身影做伴的,是窗口透进来的不知哪家的光亮。
我妈拿起遥控器,关掉她追得正欢的电视剧,打了个哈欠。
“这就睡。”
我们俩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我跟她讲了讲我车把掉下来的事,笑着讲的,一边说,一边自己也觉得很搞笑。
我妈听完,皱着眉问:“怎麽三天两头的坏?”
我已经在刷牙,满口牙膏白沫,声音显得含糊不清。
“我哪儿知道啊。”
“你爸总爱买些便宜东西,用也用不住,下次他回来让他彻底给你修一修。”
我笑笑,点了点头,我妈回卧室睡觉了。
洗漱完,我关掉客厅和卫生间的灯,开关‘吧嗒’一声,熟悉的黑暗随之而至。
回到自己房间,先从抽屉里拿出了日记本,我拿着日记本和一支笔坐到床上,後背垫上抱枕,被子在腿上盖好,舒舒服服地抒了口气。
日记本还是很新,总共没写几页,与初中相比,我写日记的频率直线降低。
为什麽呢?可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吧。
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再回想起初中时代仿佛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那些记忆熟悉而渺远,披着一层薄薄的纱,飘落在我麻木的神经之下,日益显得模糊陌生。
翻开日记本的最新一页,我写上年月日。
“晚上回来妈妈在看电视,好开心啊,如果每天回家我妈都在看电视就好了。这样灯是亮的,有人在等我。”
今天确实好倒霉,可是,再倒霉的一天,终究也过去了,不是吗?
我抱着日记本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