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
好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低落,在学校里闷头做题丶写试卷,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这可把黎南歌吓坏了。
“你受什麽刺激了?”
“没啊。”
蓝钰扭回头来,趴在我桌子上:“太用功了,你肯定是那种晚上回家还要学到凌晨的好学生吧?”
跟李连翘待的时间长了,对于这种小来小去的试探我已经完全免疫了,笔下不停,头也不擡。
“没有啊,我一回家就睡觉,根本不会翻开书。”
蓝钰不相信似的笑笑:“怎麽可能。”
我耸耸肩,没再多解释,爱信不信吧。
我没有说谎,在学校里我像头上了发条的驴,看起来努力得要命,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发泄似的假努力效率极低,十道题我能错八道。
而回到家里和放假的时间,我没有一分钟是在好好学习的,书包一扔,坐在床上发一会儿呆,呆着呆着,自然就困了。
黎南歌是我同桌,我们俩天天坐一起,她当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我最近的状态变化,不过她也没多问,只说为了拯救我的低迷心情,决定大家今晚一块去吃顿大餐,她来请客!
她说的大家是指我丶蓝钰丶李添翼和景明,而她说的请客,则只请我一个人,至于她说的大餐,是装在打包盒里的鸭血粉丝汤。
我是没什麽意见的,其他人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抗议,黎南歌敲着一次性筷子。
“你们谁要是能像她那样,从早上到晚上放学,除了去两趟厕所,剩下全部时间屁股都不挪一下地坐一天,我就请谁吃饭,怎麽样?谁能?谁能?”
蓝钰默默举手,我以为她要说她能,没想到她小声说了句:“丁菡能。”
黎南歌大翻白眼:“她不算。”
衆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付钱,默默流自己的泪,我终于大笑。
十一月傍晚的天色已经昏黑,我们都换上了长袖校服,风吹过来时身上能感到有点儿凉,拎着打包盒的手指也没过多久就变得微凉,在热气腾腾的烟火之间,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知足感。
知足,便常乐,心态强大起来,一切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自从我们可以出校门後,校门外摆摊卖小吃的商贩一天十几个地冒出来,没过多久,校门外从东头到西头,显然夜市一条街。
李添翼停在一个卖关东煮的摊位前,说想要吃关东煮,我们站在旁边等他。
卖关东煮的摊主是位老婆婆,年纪挺大了,一盏摇摇晃晃的黄灯泡挂在推车顶上,照亮底下挤挤簇簇丶色香味俱全的关东煮。
这太诱人了,只是看着就要流口水,我和黎南歌禁不住诱惑,挪过去也让婆婆给拿了两个盒子。
想了想,我又要了两个盒子,我手里,一共三个盒子。
李添翼看了我一眼,笑嘻嘻道:“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吃啊。”
我十分不愿意给帅哥留下‘我很能吃’的印象,这也太不优雅了,但我也懒得解释。
我们各自付完钱後,往回走,李添翼似乎心情很不错,直到走进校园,他才有些得意地和我们说,刚才那个婆婆算错钱了,少收了他七块钱。
“可能我们买的太多啦,她本来年纪就大,算不明白钱,我最後一个结账,她数着数着就数错了哈哈。”
景明诧异地回头看他:“你当时就知道算错了?”
天黑,李添翼没注意到景明神色,仍旧得意洋洋地回答:“知道啊。”
景明欲言又止。
蓝钰‘啊’了一声,像是有点儿于心不忍,“婆婆那麽大年纪了,挣钱不容易的,七块钱挺多了,要不然咱们给她还回去吧。”
李添翼斜睨着蓝钰,一脸匪夷所思:“你是傻吗?谁会把钱还回去。”
黎南歌冷冷地插了句:“那七块钱本来也不该是你的。”
李添翼耸耸肩:“那我不管,是她自己算错了。”
我不太确定自己是出于何种原因开始暗恋李添翼的,或许是他那张极像古天乐的帅脸,也或许是他一手非常漂亮的好字,但我十分清楚自己是从什麽时候不再喜欢他的。
就是眼前眼下的这一刻,我对李添翼为期两个月的暗恋,啪地一下,消失了。
我把关东煮带给了钱浅一份,也带给了陆冀为一份,钱浅脸色有点儿苍白,人似乎也瘦了一点,抱着关东煮像是很开心地跟我说谢谢,然而她的笑都没进到眼睛里,我所看到的,只有茫茫然的疲惫。
我还是遵守我们之间无言的默契,钱浅不愿说,我就坚决不问,装作什麽事都没有的样子,嘱咐了句趁热吃就离开了。
陆冀为倒是不装,他很嫌弃地皱着鼻子,提着那份关东煮胳膊抻得笔直,慢慢吐出了三个字。
“垃圾食品。”
因为是在学校,我很克制地翻了个白眼。
“薯片也是垃圾食品,没见你少吃。”
陆冀为久久地盯着那份香气喷喷的关东煮,像是在做心里挣扎,我不耐烦,抢过来就要走。
“不吃拉倒,正好我还能多吃点儿。”
陆冀为又抢回来。
他尝试着吃了一串,发现还算美味,放松下来。
“今天不用装不认识我?也不着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