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委屈:“你咋什麽都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我做咖啡我说了算。”
“……不应该是客人说的算吗?”
“你是客人吗?”
“我……算是吧。”
小栀回头,手朝我一伸:“那付钱,20块。”
这麽贵?!我吐吐舌头,灰溜溜地跑回座位坐好,乖乖等着了。
…………
日子恍惚间就过得很快,我姥姥是在冬至那天去世的,一年中最冷的那天。
因为过节,食堂做了特色饺子,我还罕见耐心地排了大长队吃了一碗。
白菜猪肉馅的,没有我妈做的好吃,但我还是一个没剩地全部吃完了。
刚回到教室,班主任就把我叫出去接电话,我不太怎麽记得我妈开场白说了什麽,她大概的意思是让我今晚自己睡,锁好门,他们不回去了。
我脑袋半空白,从头到尾啰嗦着只问了一个问题。
“我请假过去吧?”
“不要过来了,你高三那麽紧张,而且又是晚上,不安全,我们也忙得顾不上你,来了更帮不上什麽忙,好好学习吧。”
我妈语速很快地说完,她可能真的在忙,最後叮嘱了我句‘一定要锁好门’就挂了,我失魂一样把手机还给班主任。
我们班主任从我机械的动作中接过手机,拍了拍我的头,轻声说。
“回去上晚自习吧,别想太多。”
我没点头,也没说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怔了片刻,慢吞吞转身走了。
太突然,短短半年,失去两位亲人,我有些缓不过神。
电话里,我妈语气正常,没有失去至亲的悲痛欲绝,也或许,他们大人的伤心不会轻易让我窥见,他们要自己给自己按下情绪暂停键,把眼下需要着急做的事情先忙完,忙完後,心神才会有空隙钻出来透口气。
然後等到夜深人静,伤心会悄然而至,心痛也会奔涌而来。
那天晚自习,我还是努力做完了两套卷子,注意力很难集中,一旦有分散的苗头,就会被我狠狠拽回来,按在眼前的试卷上。
人间有生来死去,我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这些知识与题目会把我带到哪里去,它们真的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答案,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边的卷子认真做完。
二零一肆年的最後一天,下了一场小雪,我拉开窗伸手去接雪花,一片也没接到,冷风把书页卷纸吹得哗啦啦飞翻,清新冷冽的空气强势地扑涌进来,我微微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冬天好像也没那麽难过。
这一年,我没有主动去结识什麽新的朋友,实在没时间,也没什麽心情,所以当班里最近少了十好几个人时,我都没怎麽察觉。
条条大路通罗马,高考是一条大路,却并不是唯一通向未来的路,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前程要奔,选择了一条道路,就只能往前跑,不能回头。
有一天我经过学校对面的那一排建筑物,无意间扭头看,发现灰秃秃的工地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变成了初具雏形的楼房,建筑工人大中午头也不休息,吊在半空中干活。
再仰头看,带着黄色安全帽的人不过小小的一点,在整栋高楼大厦面前是如此渺小,可就是这样渺小的人,一块砖一捧土,让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平地而起,渺小的是他们,伟大的,也是他们。
城市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人们的生活也随之在不知不觉发生改变,但我无暇顾及,我已经上了一条无法停止的跑道,除非天塌地陷,除非世界末日,否则只有等到高考结束的那天,才能从这条跑道上下来。
期末考试完的第一天,天气奇异地好,阳光灿烂温暖,让人心情好温柔,高一高二陆续放假,我们高三是不放的,继续在校上自习,可能因为刚结束完一场期末考试,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短暂地松弛一下,接下来好几天我的心情迷人地好,说不出哪里好,反正就是好。
好到我偶尔托着下巴望向光秃秃的迎春花丛愉快地吹口哨,张飞驰会说我已经学疯了。
我们的自习课上到腊月二十七,晚上吃饭终于可以不用着急,因为和我们抢饭的那群人已经放假了,任课老师偶尔会过来一节课答疑解惑,拎着年货来,拎着年货走,没有再布置任务,我们自主安排复习内容,明明一个月後再开学时马上就要进行一模考试,但我丝毫没有紧迫感,反而有种悠悠长长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期间,我们年级还办了几场篮球赛,什麽时候开始的不知道,谁组织的也不知道,年级主任是怎麽同意的更不知道。
反正等我知道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