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
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让许银翘疑惑,莫非韩因在欺骗她?
裴彧根本不会回来,不是麽?
许银翘的身子又不安分地动了起来,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像方才那麽轻柔,韩因的手臂上,被她掐出了十个月牙型的小印子。
可是韩因还是固执地不松开。
正当许银翘准备喝止的时候,身後却传来刺耳的“滋啦”一声。
是屏风!
许银翘回头看去,分隔帐篷内外的屏风,跌倒在地上,屏风之上,出现老大一个豁口,仿佛被狮子吞了一般,黑洞洞的。
地面上烟尘溅起,烟尘背後,站着裴彧。
许银翘的嘴巴张成了圆形。
裴彧漂亮的凤眸,此时沾染了赤红,眸中仿佛蕴含着无限风暴,死死盯住抱在一起的二人。他拳头捏紧,指节之上,几根木刺龇进皮肤。裴彧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完全没有在意手上的伤口。
他什麽时候进来的?自己完全没有听到声音。
许银翘下意识松开手,韩因也放开了笼罩许银翘的臂膀。
这一幕落到裴彧眼里,是如此刺眼。裴彧活像投入湖中的一颗臭石子,惊扰一对偷情的野鸳鸯被惊扰。裴彧的胸膛不住起伏,心中仿佛又无限风暴汇聚。
她怎麽敢!
一种莫名的占有欲攫取了裴彧。他大步向前,毫不犹豫将那木屏风踩了个塌陷。
许银翘以为裴彧要上来对她动作,小心地往韩因身後躲了躲。
谁知,这动作落在裴彧眼里,更佐证了他方才的判断。
裴彧的步子很大,三两步就走到近前。许银翘怕他直接撞到韩因身上,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韩因却并不怕裴彧。
相反地,韩因不紧不慢地哂笑一声:“夜闯夫妻帐,知道的,说你是来诊疗的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不惯鸳鸯双宿双飞呢。”
许银翘一听到“鸳鸯”“双宿双飞”的形容,刷一下面红耳赤。韩因看起来是个正经人,什麽时候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许银翘赶忙踮起脚尖,想要捂住韩因乱说的嘴。慌乱间,她的身子几乎整个贴到韩因身上。
但这番行为却让裴彧更加愤怒。
仿佛有一根尖针,在裴彧心里乱捣。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分开他们,分开他们!
眼前的这幅画面,本不应该发生。
裴彧的拳头紧攥,指甲嵌入皮肉里,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说时迟,那时快,裴彧一拳打到了韩因鼻梁上。
许银翘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面前有一阵清风刮过,下一秒,韩因就捂住鼻子,闷哼一声,踉跄後退,跌坐到床上。
“你干什麽!”许银翘立刻尖叫起来。
她像一只老母鸡,张开双臂,挡到二人中间。许银翘身躯单薄,站在两个小山似的男人中间,分外无助。
此番举动,无异于蚍蜉撼树。
谁知,裴彧的动作却停下了。
他的第二拳,原本预备砸到韩因的脸上,现下却生生止住了动作,离许银翘脸颊不过一寸之地。
“你在发什麽疯!”许银翘简直无法理解裴彧的思维。
裴彧定定地看着她,然後笑了起来。
“我或许真的疯了。”他笑道,“我以为,你曾经是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许银翘心里警铃大作。
她试探着问道:“你的记忆……恢复了?”
许银翘的问话,一下又让裴彧想起过去。脑中的刺痛如蛛网般密集,裴彧被疼痛狠狠一撞,双手抱头,慢慢蹲了下去,脸上浮现出痛苦的颜色。
“不,不……”裴彧喃喃自语。
在被许银翘疗伤的那段过程中,裴彧的脑海里,出现了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
似乎以前也有人帮他疗过伤,温柔的手指抚摸过他的伤口,像是蝴蝶触角一般,轻柔又温顺。
紧接着,记忆里出现一个凤冠霞帔的背影。他拉着那个人的手,在神像前礼过三巡,饮过合卺。
那背影清瘦纤细,与眼前的银翘,有着九成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