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通往古树森森的深林,另一条路拐向秋草茂密的原野。何芳莳站在路口,犯了难。
温绪此时恰好赶到,他眼珠子转了一转,提议道:“大小姐,你我二人,不如分头寻人?这样,寻到的概率会大些。”
何芳莳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听到温绪的建议,忙点头:“温大哥,你经过事,我听你的。”
温绪率先选了通往深林的道路,而何芳莳则驰向原野。
临别时,何芳莳回头看了一眼温绪。
四哥怎麽可能到深山老林之中呢?看来还是她能找到四哥的可能性大一些。
何芳莳心中暗想。
四嫂为了救他们,不惜成为人质。她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对不起四嫂。
*
马车内光线昏暗,仅有的几道微光从罅隙中透过,轻晃在脸上。
许银翘睁着已经疲乏的眼睛,望向被光照亮的地方。那里金灿灿,亮晶晶,五色斑斓。
她整个人在一顶赤金打造的小轿之中,轿内空间很小,许银翘含胸驼背,坐在其中。就算她身形纤瘦,也几乎将整个空间填满。轿子外头用布蒙着,原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但是,随着前进,布条松懈,这才让许银翘得以观瞻轿内的装饰。
内壁上以纯金为底,镶嵌了不同颜色的宝石。仅仅许银翘认识的,就有绿松石丶红玛瑙丶猫眼石,还有一些颜色各异的水晶。
她看不见,用手摸索着石头的排列,心中隐隐感觉,那些石头并不是杂乱无章镶嵌其中,而是组成了某种图案。
车鹿似乎很怕别人发现这顶轿子,所以让人把轿子包得严严实实。擡轿的力夫,都轻手轻脚,丝毫不言语。
已经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许银翘的恐惧反而消失了。
她心底里暗自思考,车鹿绑架她,到底是为了干什麽。
许银翘从小到大,自忖不过是个普通的司药监宫女,就算後来一步登天成为了四皇子妃,也没有特别出格的举动。这麽看来,车鹿不会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注意到她。
但许银翘想起来,车鹿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给自己安了个柔然语的名字。
难道问题出在许银翘的外在样貌上面?
许银翘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她虽在宫女中生得秀美,但也不觉得自己就是什麽国色天香的倾城美人。她只不过比寻常人皮肤白皙些,身段纤薄些,气质弱柳扶风些罢了。
京城女子美得各有风格,就拿许银翘见过的来说,何芳莳热烈如海棠花,三皇子妃则精致华贵,就连许银翘未曾谋面的太子妃,也有少时美名流传于京城。
那应该也不是外表的问题。
许银翘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正当她思索之际,轿子却忽然停了下来。
四周脚步声平息,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黄金轿,外头传来车鹿的声音。
“阿拉塔,还能说话麽?”
许银翘张嘴欲骂,舌尖却一阵酸软。
她这才发现,口舌在不知不觉间麻痹,整个身体,也瘫软不能动。
一阵恐惧袭上内心。
马车,一定是马车内有什麽软筋散,迷魂药!
车鹿这个贱人,居然使毒!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因此,许银翘对此毫无察觉。她被困在一身残躯里,马车门一开,就软绵绵栽倒了下来。
异瞳的少年伸手扶助了她。
许银翘恶狠狠看向车鹿,她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动,此时她目光灼灼,盯在车鹿身上,好像要往他身上烧穿一个大洞。
“此毒乃是柔然特制的散骨销魂香。”车鹿的脸上隐隐有得意的颜色,兴致勃勃向许银翘介绍,“毒发之时,一刻钟内,会让人全身肌肉松散若流水。再过一刻钟,中毒之人就会失去五感。这种药没有解法,捱过了时辰,自己能解开。”
车鹿的话是真的。
刚才,许银翘还能些微擡起指尖,现在,整条胳膊已经软绵绵不能动。
她看着车鹿吩咐人将她的四肢摆成大字型,心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旁人触碰到她的肢体,她却毫无感觉,就像自己的手脚都不是安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你要干什麽?让我死个明白。”许银翘的嘴唇还能动,她用口型问他。
车鹿仅凭口型,看懂了许银翘的问话。
“放宽心,我只是从你身上取些东西。”
许银翘眼睛斜看,果然看见有医者模样的人,托着一盘针上来。托盘之上,有一柄闪着寒光的小刀,并一套针灸所用的,长短不一的银针。
难道他们要给她针灸?许银翘在内心摇摇头,甩开了这个好笑的想法。
“你是怎麽给我下毒的?”
许银翘决心做个明白鬼,再次发问。
车鹿笑得贼眉鼠眼:“怎麽,你以为毒药是今日才种下的?那你可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