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自然而熟稔,好像重复过一万遍一样。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裴彧心中泛起了涟漪,有什麽东西隐隐松动。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後脑就传来一阵剧痛。裴彧被这种如同针扎偷袭的疼痛一激,浑身肌肉收紧,手臂不稳,差点让怀中的女人掉下来。
但她贴着自己的胸膛,仿佛生了根一般,稳稳地躺在自己怀里。
裴彧垂下脸,打量着她。
她很白,如同玉盘之上一颗浑然天成的珍珠,散发着莹莹幽光。皮肤匀皙皎洁,抚摸上去,应当比最细腻的绸缎还要再软三分。金红的夕阳下,她的头发也被染成金棕,小小一缕发丝挂在嘴边,好似衔了一根细草。
最令他在意的是一双眼睛。
美眸如水之清,偏偏其中,沉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让这双眼睛变得深沉而神秘起来。
“我们曾经见过麽?”裴彧心神一荡,不知怎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眼前女人的眼神中,却有什麽一寸寸塌陷下去。
她眉间隐隐的嗔怪,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然後,她摇了摇头:“没,没有。”
裴彧还想问,但脑中却再次疼了下。
这一次,他没有抵御住疼痛,松开了手。
那女人立刻如游鱼般滑脱出去,怀中蓦然一轻,裴彧的手臂无意识合拢,只抱住了一团空气。
仿佛刚刚拢住的,只是一团青烟。
温热柔软的躯体离开了,怀中有冷风灌入,他的心里,也好似缺了什麽似的。
裴彧本能地迈开腿跟上她。
许银翘此时心中的第一要务,是拯救阿钱。
她冲上前去,劈手就要从少女手中躲过阿钱的缰绳。那少女反应很快,一低头躲开去,阿钱被笼头套住,只有短短一截活动的空间。少女的动作,让阿钱吃痛,再一次呦呦地叫唤起来。
许银翘看着心疼,动作不由得放轻几分。
少女趁这个机会,急忙跨上马,往阿钱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
“喂,别跑!”许银翘没曾想,自己小小的一犹豫,竟然让阿钱被那少女夺走。
她惊得失声大喊,顿时汗如雨下。许银翘左右一顾,从地上胡乱捡起石头,树枝,任何东西,然後不管不顾地朝着马背上的少女砸去。
阿钱仿佛也感受到了许银翘的努力。它知道,马背上的人用力扯自己的马嚼,口中很痛。阿钱蹦跳着,双蹄几乎要立起来,努力将马背上的少女抖落下去。
“喂,还不来帮我!”眼见腹背受敌,那少女惊惶地朝裴彧道。
恰好此时阿钱一个猛冲,少女坐不稳,眼见要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裴彧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只是伸出了手,学着许银翘的样子,圈成一圈塞入口中。
嘴唇一噘,发出了比许银翘那声马哨更清亮,更悠长的声音。
阿钱虽然认主,但骨子里还是素质有训的军马。一听到军队的号令,再狂躁,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少女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她扬起下巴,冲许银翘飞了个骄傲的眼神。
许银翘心中懊恼。
她怎麽不知道,裴彧看起来像忘了所有事情,偏偏还记得这一声马哨。
下一秒,许银翘的心更沉了。她看到,裴彧挡在了她和那少女之间,神色间,带着防备。
“这是我的马,你们不能就这样抢了去。”许银翘重复了一遍。
少女在背後做了个鬼脸:“管什麽你的马我的马,我救下的男人受伤了,我得带他治疗。”
许银翘眯起眼睛,指着裴彧:“他是你救的?”
少女笃定地点了点头。
许银翘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裴彧:“你是她救的?”
裴彧看着她,不置可否:“我一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这位姑娘。”
许银翘几乎要笑出声:“噢,这位姑娘,你是说,他身上的草药是你涂的,夹板是你绑的?”
那少女被许银翘这番逼问,涨红了脸,声音也尖起来:“都是我!都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