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种动作过于亲密,许银翘的双指,很快离开了裴彧的嘴唇。
裴彧却伸出舌头,唇舌咂摸,似乎刚刚停留在他唇上的,不是手指,而是蜜糖。
许银翘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好,好。”裴彧笑道,“你既不信,我便讲些真的能够发生的。譬如……除了给她一个孩子,她要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那她要你去死呢?”
许银翘的话语,像纤薄的刀片。
裴彧莫名在脖子上感到一丝凉意。
“那我就去。”他昂起脖子,毫不退步。
*
许银翘和裴彧待了一整个白天,最终不欢而散。
说完“去死”之後,室内的气氛仿佛被霜冻结,两人一时间都不肯出声。
裴彧终于意识到许银翘今日分外奇怪,擡起头打量许银翘的神情,但却从她严丝合缝的外表中找不到什麽异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许银翘就是这麽一颗光滑的,神秘的,白生生的蛋。裴彧化作一只嗡嗡的苍蝇,左看右看,都找不到突破口。
她的唇,始终紧紧抿着,好像一旦松开,就会泄露什麽似的。
许银翘也并不说话,并非她不想,而是今天收到的冲击实在太多,她实在不知道讲什麽。
再说下去,恐怕自己本就遮掩不住的身份,会彻底暴露出来吧。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裴彧,她才得以在屋中喘口气。
身子停下了,头脑却根本停不下来。
裴彧刚刚那番“那就去死”的言论,太过斩钉截铁,惊世骇俗,许银翘一想到,就觉得心里一股酸楚。
他真的知道他在说什麽吗?
如果自己叫他去死,他会去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许银翘便心中一惊。
她何时变得这麽怨毒了?
许银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这个离谱的想法赶出脑子。初冬的大漠,室内的温度是随着黑夜一同冷下来的,不一会,许银翘就开始轻轻发抖。她点起暖炉,犹嫌不够,又多拿了几床被子,盖在身上。
但是被衾是死重的毛毡,许银翘没躺一会,就觉得身上沉沉的,和压了个人似的。她于是乎做起来,扯过给韩因做好的大氅,盖在了身上。
大氅又阔又保暖,相比厚毡布,还轻得多。
许银翘不一会儿,就在一股暖意中进入梦乡。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了什麽事。
是什麽事呢……好困……
思维断续,想点东西,好费力。许银翘的眼皮子打架,半梦半醒之间,努力开动脑子思考。
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好重要……她一直记挂……
就在许银翘马上就要放弃思考的当口,营帐的一角,再次被悄悄掀起。
一股轻微的,窸窣的响动钻了进来,如同一只掉落米缸的硕鼠,擦擦,擦擦,声音越来越近。
许银翘心神一荡,彻底失去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