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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小说>予她无恙景戈全文免费阅读67章 > 世大室小(第2页)

世大室小(第2页)

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移动,音符基本正确节奏大致准确,但听起来却乾瘪生硬。“不对,唔该妳,这里的术语是pianoedolce,不仅是力度记号piano,更是表情记号dolce。妳的触键touch太直接了,指尖要像羽毛拂过,运用wrist的带动,让声音飘出来,不是砸下去,听听这个区别。”她亲自示范,一连串晶莹剔透蒙上一层薄纱的连奏音符流淌而出,轻柔而富有歌性,正是乐谱上要求的那种天使般的效果,示范无可指摘,展现了扎实技巧与对音乐风格的准确把握。

然而,当女孩再次尝试时音乐又迅速变回了缺乏层次感和方向感的堆砌,女孩的父亲,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偶尔擡头,目光中透露出的不是欣赏而是对进度的催促。这种场景日复一日。唐昭彩曾是母亲唐华命倾尽多年积蓄丶寄予厚望的浸过咸水的音乐人才,当年送她去音乐学院进修,学费生活费以及购置那台让她一度以为能触摸到梦想的三角钢琴的巨额款项,是母亲在赌场绿绒台前,用无数个日夜的严肃与紧绷换来的,那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投资。

母亲曾以为这笔投资能换来一个光芒万丈的钢琴家女儿,至少,也该是在国际舞台上崭露头角的音乐才俊,然而,音乐市场表面繁荣急功近利。无数的家长和学生,追求的并非艺术滋养与情感共鸣,而是能为简历镀金的考级证书,是那些能在短时间内唬住外行的丶难度惊人的virtuosopiece,艺术性对乐句phrasing的雕琢丶对和声色彩的敏感丶对不同时期音乐风格的深入理解,在速成与实用的浪潮面前,显得无力。那些印象音画丶诗意夜曲丶巴赫复调在坚硬墙壁上被撞得粉碎。她发现,自己多年苦练的scale丶arpeggio丶Hanon,在市场上,远不如教一个孩子如何在一周内啃下一首考级曲目来得有性价比。投资与回报,形成了令人绝望的断崖。

最终,她只能如同败犬般,灰扑扑回澳门,带着一身市场洗礼後的创伤,拾起这份她曾发誓要超越的丶母亲早已为她铺设好的钢琴教师老路。如今她坐在这里,重复着指导考级曲目的工作,内心充满了对这种异化音乐教育的厌倦与自我鄙夷,她感觉自己像个音乐的刽子手。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唔该妳回去重点练习第15到22小节的力度变化和,注意节奏稳定性”课程在交代中结束,女孩如蒙大赦般跳下琴凳,她的父亲则立刻上前,询问“下节课能不能开始学六级的曲目。”

送走学生琴室沉寂,她需要食物,需要能填满肠胃与灵魂空洞的慰藉。

回到那个她与母亲共同居住却气氛常年冰封的工寓,母亲尚未下班空荡空间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厨房於她规则清晰。

新鲜鲮鱼处理乾净,用纸巾吸乾水分,入热锅以姜片煎至两面金黄,锁住鲜味,然後用纱布袋装好,防止鱼刺散落。猪展肉焯水去浮沫,与清热粉葛块丶祛湿赤小豆和扁豆丶一片陈年陈皮以及几颗甘甜蜜枣一同放入瓦煲中,注入满满冷水,盖上盖子,大火烧开,然後转为文火,让时间和耐心去萃取所有食材的精华,融合温润力量。看着瓦煲边缘开始冒出袅袅白汽,听着锅内逐渐响起的丶由弱变强的咕嘟声,她的心平静下来。这是可控的有明确因果和结果的过程,与她在音乐上面对的那种混沌主观且常常无力回天的感觉截然不同,她能精准掌控火候,能预知汤成时那融合了肉香豆香与果仁香的鲜美滋味,这给她带来虚幻的却又实实在在的掌控感。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总是被准时打破,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咔哒声接着是沉稳脚步声,“妈。”唐华命走到厨房门口,扫过竈台上那兀自沸腾歌唱的瓦煲,鼻翼微动,捕捉到了空气中逐渐浓郁的香气却吝啬於说出赞美,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女儿那与自己年轻时过分相似紧绷而缺乏笑意的侧脸上,近乎厌恶与失望交织的情绪,不受控制涌上心头。

“回来了就只知道钻厨房。“妳当年话要去quertheworld,点解而家又番来对住呢个煲?我睇妳,同我一样,都系离不开呢个豆腐润咁细的地方。”唐昭彩没有回头,怕眼底那积蓄了太久的怒火与委屈会瞬间决堤,在她最不想示弱的人面前溃不成军。“我煲汤而已。妈,点解妳总系要拎我嘅痛苦来调笑?”“痛苦?”唐华命听到了什麽极其可笑的事情,“妳嘅痛苦,咪就系睇清自己系咩料咯。一眼就睇得出系我嘅女,性格都咁像我,一样嘅倔,一样嘅唔识转弯,真系让我失望。”唐昭彩霍然转身,睫毛沉两颊绷,只有眼窝里蓄着无尽的海,她盯着母亲那张与自己有着血缘牵绊却又无比疏离的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灼人热度:“系啊,我完全就系妈妳嘅翻版小人,呢个事实,让我好痛苦!我前二十年都在消化妳吐喂给我的委屈,以至於我的身体里长出了一个妳的仿制品,我恨死她了,但我更恨我离不开她!”吼出这句积压在心底太久太久的话,她撞开如同石雕般站在门口的母亲,冲回房间,将门重重关上,门外,是唐华命的沉默,以及厨房里“咕嘟咕嘟”翻滚沸腾的声音,彷佛这人世间所有的爱恨纠葛,都与它无关。

夜深人静,唐昭彩幽灵般悄悄走出房间。客厅茶几上,不知何时,放着印着钜记字样的纸袋,里面是几片色泽深红泛着油光的猪肉乾。那是母亲带回来的,有嚼劲,带着浓郁的蜜糖甜味,是她明确表示过喜欢的食物。

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澳门永不落幕的由霓虹灯勾勒出的虚幻夜景,想起当年离家北上时意气风发写下的那张字条:“这世界是一只温顺的兽,它会将所有的脉络大路小径伤痕都向我展开,而我将以行走为仪式,用我全部的感官去驯服它,直到我在远征中精疲力尽。”

如今看来,天真可笑。世界并非温顺的兽,而是冷漠且遵循着残酷丛林法则的巨物,而她,也尚未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艺术远征,便已在现实泥沼中,被名为现实与期望的锁链拖拽得精疲力尽。她的身体里住着母亲强势的幽灵,她的耳边回响着市场失败的刺耳馀音,她的手指如今大多数时候只能在教授考级曲目的琴键与搅拌汤镬的勺柄之间徘徊,幸在一颗心仲可以为咗未表白而跳动。

佘高徽蜷坐在二楼角落,像习惯在喧嚣中寻找隐蔽处的猫。面前食物是仪式摆设:一个猪柳蛋汉堡,油纸被她无意识地反覆摺叠又展开,如同她脑海中那些被反覆审视又难以定稿的剧情结构;一杯加了额外冰块的0水,冰凉酸涩感能暂时刺醒她被各种会议和修改意见弄得昏沉的神经。

黑框眼镜後的双眼时常带着游离,总在透过眼前的现实审视着另一个由文字和意象构筑的世界,她曾以为那个世界的顶端,是她精神上的应许之地。作为编剧,她并非初出茅庐。她接触过行业内被誉为浸过咸水丶在国际影展上镀金归来的大师级导演,曾满怀虔诚地将自己呕心沥血丶探讨人性异化与城市孤独的剧本递上。她以为等待她的,是关於叙事结构人物弧光影像隐喻的专业碰撞,是艺术之间灵魂的共振。然而,她很快坠入更精致的幻灭深渊,那些光环笼罩的会议室里,弥漫的是用户画像下沉市场视频节奏情绪爆点的计算,曾拍出过被文青捧上神坛作品的导演,叼着雪茄,对她的剧本进行手术:“主角的动机不够爽,观众需要的是即刻的情绪补偿!这里的对白太文艺了,改成流行语!还有,结局必须是正向的,要符合广电精神和平台价值观!”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笔下那个复杂挣扎的灵魂,被简化成一个承载着标签化功能行为逻辑混乱的符号,在访谈中侃侃而谈的作者性丶社会关怀,在资本与流量的巨轮下,被碾压得粉碎,“全部都是烂透了,从里到外。”

为了在这片意义废墟上存活,她开始织毛线。她从那个陪伴她多年的帆布包里拿出进行到一半的钩针项目,一条用深灰中灰浅灰三种美利羊毛线交替钩织的菠萝花围巾,柔软绒线在她2。5mm钩针之间流畅穿梭,锁针起底,短针基底,长针与枣形针组合出立体的菠萝花纹样。重复有规律的针法,带着冥想节奏将她从外部嘈杂与无序中剥离出来,一针一线一个循环。织物不会背叛劳动,每一针都实实在在成为结构一部分,最终汇聚成可以触摸可以包裹身体带来真实温暖的物件。她擡起眼,望着窗外广场上如织的游人,洋溢着消费主义欢愉的脸庞。人们都拥有明确可以被满足的欲望,而她,这个理应编织欲望与梦想的人,却感觉自己的创作灵魂,正在华丽荒芜的沙漠中逐渐乾涸。

有时,她会试图用甜点来进行味蕾上的自我欺骗,渴望捕捉转瞬即逝的轻盈愉悦。她会走进一家以法式甜品着称的沙龙,点现烤舒芙蕾。看着服务员端上那个白色的陶瓷烤盅,里面金黄色的蓬松如云朵的蛋糕体高高膨起,彷佛承载着甜美梦境。然而这份美丽无比脆弱。当银质小勺轻轻敲破薄脆外皮探入内部,看似丰满的形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塌陷收缩,送入口中,是极致轻盈与蛋奶甜香,但这种感觉消散得太快,只留下舌尖上若有若无的甜腻和心底更大的空虚。这像极了她参与过的许多电影项目,提案时概念新颖前景诱人,如同完美膨起的舒芙蕾;执行过程却在各方拉扯下不断塌方,最终成品往往只是迅速被遗忘的消费品。

更多时候,她选择投向更为质朴坚实的食物怀抱,她常去的那家隐藏在官也街小巷里的老字号葡国餐厅,有让她灵魂感到安稳的海鲜焗饭。带有使用痕迹的黑色铸铁锅被端上桌时,还在滚烫滋滋作响,表层是烤得金黄焦香拉丝如瀑布般的马苏里拉与车打芝士混合层,用木勺小心地拨开这层浓郁的盖子,下面是宝藏:用番茄酱丶洋葱碎丶蒜蓉丶甜椒粉和香料藏红花炒制的米饭,混杂在米饭中的是丰盛海鲜:紧实大虾肥香青口丶尽沙蛤蜊弹牙鱿圈,以及画龙点睛的腊肠切片。舀起一大勺,芝士绵长米饭浓香海鲜鲜甜腊肠咸香在口中轰然炸开,层次分明又浑然一体。

夜晚,她回到那间堆满了精神食粮的工寓。墙角是堆积如山的文学小说丶电影理论书籍丶成摞影碟;沙发上椅子上则散落着各色质地丶粗细不一的毛线团,像一个个等待被赋予形态的彩色梦境。

电脑屏幕上是那个被要求修改了第十一稿的都市爱情剧本,制片人刚刚发来的长达59秒的语音微信,还在空气中馀音绕梁:“高徽啊,不是我说妳,妳这版还是不行!男二的黑化转折不够极致,观众要看他为爱疯魔!女主的独立人设是好的,但最後一定要回归家庭,这才是正能量!还有那些关於城市疏离感的独白,全部删掉,太闷了!观衆们要的是甜宠是爽点,明白吗?”

她盯着文档里那些被标注为鲜红色丶要求强化戏剧冲突的段落,感觉自己不是在进行创作,而是在无形流水线上,按照名为市场成功学的图纸组装着标准化的工业产品。那些她耗费心血塑造的丶带有灰色地带与复杂人性的角色被要求变得非黑即白;那些她认为真实的带着生活质感与微妙情绪流动的片段,被斥为缺乏节奏感。

作呕感涌上喉头。她需要救赎,立刻马上。书桌那盏散发着温暖黄光的复古台灯下手指重新找到了节奏。钩针带着细腻绒线灵巧穿梭缠绕拉出发出令人心安的沙沙声。针法选择花样设计丶颜色搭配进度快慢完全由她一人决定,没有制片人的指手画脚没有平台的数据桎梏没有市场的无情审判。只有她,和这团在她指尖下逐渐蔓延生长的柔软坚韧的织物。

她清楚知道,自己和那些在莲花皇宫绿绒台面前渴望一夜逆天改命的人,本质上并无不同。人们渴望的是金钱的奇迹,而她,曾经渴望的是用故事创造奇迹,是被人认可才华那座闪闪发光的金山。在稿费被层层盘剥丶迟迟未能到账,内心对这条道路产生严重动摇时,她也曾无数次徘徊,看着那个纯金金山摆件,眼神恍惚,但最终她只是默默地拢紧了身上那件自己织的厚实燕麦麻花针毛衣,低声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说:“食自己。”她的抑郁,是源於对所处行业生态乃至更广阔现代性困境的深度失望,是意义系统彻底崩塌後的失重与晕眩。

而她与唐昭彩的相遇,恰恰发生在彼此生命中最像倒泻箩蟹的时刻。她们因为一个男人,一位在澳门文化圈小有名气风度翩翩的策展人,而相识最初是隐隐较劲,是目光中不动声色的审视与比较,她们都曾被他身上的光环与温文尔雅所吸引,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坍塌,那位策展人涉及大规模抄袭与情感欺骗的丑闻彻底爆发,她们同时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众多收藏品中不起眼的两件,所谓的才情与独特,对方眼中只是可供利用的点缀,幻想破灭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却也奇妙炸开了横亘在她们之间的藩篱。

在共同经历了这场闹剧与之後,她们在一个毫无特色的便利店门口不期而遇。两人都有些狼狈手里拿着同样的廉价啤酒。没有多馀言语,只是一起走到了海边的长椅,沉默喝着酒听着潮声。雨水打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衫,“我以为他能懂我的剧本。”“我以为他能欣赏我的音乐。”那一刻,她们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破碎同样幻灭,以及同样的不愿就此沉沦,她们发现,她们争抢的,从来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被自己投射出去的丶关於被理解被拯救的虚幻泡影。

从那夜开始她们走近了。起初是互相试探与安慰,佘高徽会听唐昭彩弹琴,是被市场斥为小众的前奏曲,她在那些光影斑驳音符里听到了与自己剧本中相似的对微情绪的捕捉。唐昭彩会看佘高徽被毙掉的初稿,在那些被制片人称为冗馀的段落里,她读到了惊人的洞察力与对语言节奏的精准把控,那是在音乐中同样追求的内在律动。她们开始分享食物。佘高徽带唐昭彩去那家葡国餐厅,用那道丰盛热烈的海鲜焗饭,试图驱散她身上的寒意;唐昭彩则为佘高徽煲汤,用火候十足温润滋补的粉葛赤小豆鲮鱼汤安抚她紧绷的神经。在厨房餐桌之间,实实在在的温暖开始滋生。

情感转变发生得悄无声息。可能是在佘高徽又被制片方否定,情绪低落到极点时,唐昭彩什麽也没说,只是为她披上那条刚刚织好的灰色菠萝花围巾,柔软触感包裹了她,胜过千言万语。可能是在唐昭彩又与母亲激烈争吵後,佘高徽安静陪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勺浓郁的花生酱,然後轻轻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她们发现,男人的虚伪不堪,反而让她们从碎片般的关系映照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对方,废墟里,唐昭彩找回了对音乐纯粹的热爱,佘高徽守住了对故事的忠诚。

子夜时分,澳门这片弹丸之地依旧灯火流转如永不疲惫的梦境,雨水洗涤过後的夜空,呈现出墨黑澄净,一弯下弦月清冷挂着,俯视着这座欲望日常并存的城市。

宋丽运结束了漫长轮值,点燃了细长薄荷烟,只是看着烟雾在湿润的空气中袅袅散去与她呵出的白气融为一体,日复一日的巡逻丶冲突调解肌肉的疲惫尚可通过训练恢复,但浸润在欲望场中所带来的精神磨蚀却需要这样的片刻来静静沉淀。几米开外,唐华命也刚好走出来,她习惯在离开前检查一下自己的伞是否妥帖,两人的目光在昏黄灯光下不期而遇,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点头,只是存在於同一空间的确认。

就在这时,国际航班客机,带着轰鸣声,低低地从路氹城上空掠过,准备降落在附近机场。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擡头望去,看着那闪烁航行灯逐渐远去,融入繁星点点的夜空。机舱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又将去往天涯海角,而她们,却被固定在这片方寸之地的规则与过往之中。

沉默了片刻,宋丽运望着消失光点,轻轻自言自语般叹道:“个世界真系大。”唐华命收回了目光,视线扫过眼前这片极尽奢华却无比熟悉的建筑群,以及更远处隐藏在夜色下她生活了几十年的老街,低声接了一句:“…间屋真系细。”

话一出口微微一怔,叹息之後更长沉默,宋丽运直起身,朝着与唐华命相反的方向迈开步子,唐华命也撑开了黑色长柄伞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夜班巴士站。没有道别,她们再次隐没於澳门的夜色中,各自消化着世大室小的苍茫无奈。

几乎在宋丽运说出个世界真系大的同一秒,佘高徽正站在唯一窗边眺望着远处机场方向起落的飞机光点,她刚结束与难缠的内地制片人的视频会议,对方再次将她的剧本创意贬得一钱不值并试图用廉价合同打发她。唐昭彩则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佘高徽为她热的海鲜焗饭,她今天刚送走因为考级压力过大而崩溃哭泣的学生,她听着耳边佘高徽会议的馀音,食物也失去了滋味。

佘高徽望着窗外,客机正轰鸣着起飞,冲向无垠夜空带着满舱未知。她想到那些被否定的创意,那些被囚禁在类型框架里的人物,对广阔创作天地的渴望混合着对现实逼仄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她不禁喃喃低语:“Omundoétogrande。。。”声音很轻但唐昭彩听见了,她放下碗,走到佘高徽身边与她并肩望向同一片夜空,她想起自己离家时那份驯服世界的豪情想起市场的广袤与残酷想起如今困守琴室与母亲阴影下的挣扎。

她轻轻握住佘高徽微凉的手,回应叹息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境:“间屋,真系细。”佘高徽回握住她的手,力道紧了紧。她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窗前看着澳门夜景看着起落航班,在她们身後是织到一半的灰色围巾是摊开乐谱是一半焗饭。世大室小,但在小室之内,两颗曾在广阔世间受创的灵魂,正尝试着用理解与温情对抗着外面那个大世界的寒冷虚无,编织着属於她们自己的微小叙事。

雨後月光洒在澳门半岛与路氹城的每一个角落,不分彼此照亮了赌场员工通道外短暂交汇又分开的身影,也照亮了那扇小窗内相互依偎的轮廓,这座城市的故事,就在大与小的叹息之间,继续绵密书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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