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的额头伤口挺严重的,我帮你处理一下吧,不然会感染的。”
我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横亘在眉骨上方,皮肉外翻,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周围的皮肤肿胀,隐约可见皮下淤血的痕迹。
这话倒是让狗蛋很赞同,他立即从一处隐蔽的角落翻出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些消毒水丶纱布丶跌打损伤药等。
“你不也受伤了,我先帮你处理下。”何既白拉着我在干草堆上坐下。
他不说还好,他这麽一说,我就感到胳膊和大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我的鼻尖莫名其妙地就有些发酸,我强压下那些泪意,固执道:“我没事,我先帮你处理。”
何既白的目光轻轻掠过我的脸,看向别处,“好。”
我轻柔迅速地替他清理伤口丶上药丶包扎,手法娴熟,这点伤对于他而已或许真的不算什麽,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在帮他处理伤口的同时,我也渐渐地消化了自己的情绪。
“谢谢。”何既白跟我道谢。
我摇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是我该谢谢你救了我,我还要向你道歉,为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对不起。”
何既白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笑容里带着几分懒散和不羁,“能让小九开口向我道歉,我死也值了!”
我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你瞎说!什麽死不死的,快说,呸呸呸!”
他的嘴唇温柔而柔软,我触电般地缩回手,耳尖发烫,却依旧倔强地盯着他,强调道:“快说,呸呸呸!”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又笑起来,笑声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还是乖乖地呸了三声。
不远处的狗蛋,看到这一幕,打了个激灵,不知是冷的,还是怎麽了。
尽管外面是无边的黑暗,未来前途未卜,但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我忽然觉得,只要有他在,一切似乎都没那麽可怕了。】
这天晚上,明月皎洁,星光如瀑,何潆在院中支起红泥小火炉,煮了花果茶,一一致电邀请客栈里的客人们下来喝茶。
最近客人不多,只剩下何怀素丶凌越和邓婵。
邓婵住进来後,就没怎麽出去过,只是到了饭点,会下来吃个早点,去外面吃点东西。
凌越第一个跑了出来,还背着他的吉他,随後是何怀素。
本以为邓婵不会下来的,没想到,十来分钟後,她姗姗而来,这让何潆很欣喜。
何潆从一旁的深井里打了井水煮茶,木桶里倒影着星空和明月。
大家围炉而坐,火焰的舌尖反复舐着壶底,星星在铁壶中拉响了停泊时的汽笛,呜~呜~呜~,玫瑰丶陈皮都舒展成了云朵形状,苹果片丶橙子粒在水壶里旋转舞蹈,茶香丶果香丶花香在空气里弥漫游荡。
何潆身着月白色旗袍,端坐如莲,她先为大家烫洗了杯子,随後戴上手套,拎起铁壶,倒入透明玻璃杯中。
水线细而不断,如一道小小的瀑布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雾气袅袅,在何潆低垂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又随着她擡眸的动作悄然消散。
头顶是绝美星空,金灿银杏,周围花草摇曳丶疏影横斜,大家都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斟茶,仿佛她已与周围的景色已融为一体,成为了画中之人,生怕一说话就惊扰了她,也惊扰了这幅画。
有风拂过,香气浮动。
何潆冲大家盈盈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喝茶。”
大家回过神来,纷纷道谢。
邓婵依旧是略一颔首,并未开口,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吐出两字,“很香。”
何潆顿时感觉受宠若惊,“谢谢,你喜欢就好。”
邓婵莞尔一笑,“是我该说谢谢,小何,你真可爱。”
这是何潆从她嘴中听到的最长的一句话,不由得更加激动,一时更不知说什麽好,又重复了句“谢谢。”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融洽。
“我给大家弹首曲子吧。”凌越把吉他抱到胸前。
何潆最是捧场,带头鼓掌,“好啊,好啊。”
凌越嘴贫的瘾又上来:“阿潆,你最可爱。”
陆瑶搂住何潆的脖子,一脸的骄傲,“那当然,我家阿潆,何止可爱,那是人见人爱,你说是不是,Nathen?”
陆瑶看向何怀素,大家都看向何怀素。
何潆佯装没听到陆瑶的提问,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水,加进铁壶里,沸腾的水顿时安静下来,但她的心却无法安静,砰砰砰跳个不停。
“嗯。阿潆是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子。”
他的声音像一把大提琴在暗处低鸣,落进何潆的心里,荡起回声。
耳尖霎时滚热,好在有夜色的掩映,不至于被人轻易发现。
凌越的吉他横在膝上,手指在琴弦上拨动,音符在夜色里散开。
“风,曾温柔抚过岁月的脸;风,也凛冽穿过荒芜人间;风,似轻柔漫舞梦的边缘;风,又迅疾卷走旧日尘烟。”
“风,它自在不问那明天;风,它无拘飘向那山巅。想成为风,拥温柔藏起凛冽;想成为风,化轻柔追逐迅疾;想成为风,让自由刻进骨血;想成为风,任无拘漫入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