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碱重。”他承认。
“但它能用。”她说,“一百二十瓮酸菜,是我准备换盐的本钱。你若不信,明日可派人来验。若再拖三日,北地戍卒不是没盐吃,是没力气站岗。”
亲卫盯着她,忽然问:“你图什么?”
“图他们活着。”她说,“我男人在北地。你们砍了我,他回不来。你们用了这盐砖,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亲卫没再说话,转身走向马匹。临上马前,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令,扔在地上:“郡守有令:临洮县陈氏,试制非食用碱盐,暂准存续。若有欺瞒,立斩不赦。”
马蹄声远去,村民慢慢起身。
赵王氏站在原地,嘴唇白。李氏悄悄上前,低声问:“麦穗姐,那酸菜……真能换到盐?”
“能。”她点头,“只要他们敢用。”
阿花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抱着一卷羊皮:“刚画好的提纯图,要不要送去郡守府?”
陈麦穗接过羊皮,展开看了一眼,上面是硝灰比例与滴滤装置的草图。她没说话,卷好塞进鹿皮囊,又从灶台下取出一块新陶片,刻上:“硝灰比:,滴可控,军用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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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望北,风从陇西山口吹来,带着沙尘和远方的焦味。
亲卫策马奔出村口时,袖中滑落半块硝石残渣,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捡,继续前行。
郡守府内,亲卫单膝跪地,呈上盐砖与陶片。
郡守捏起陶片,指尖摩挲着“硝灰比:”的刻痕,忽然问:“她一个村妇,竟能定出比例?”
“她灶边全是这类陶片。”亲卫答,“每试一次,便记一笔。昨夜她院中滴水竹管,节奏竟与铜漏一致。”
郡守沉默良久,抬手召来文书:“拟令:命临洮陈氏,随本月商队北上,供碱盐五十驮,验用于军械保养。若成效显着,赏。”
文书领命退下。
郡守起身,走到案前,拿起那块硝石残渣,对着光看了看,忽然笑了:“妇人之技,竟补国之缺。可笑,可叹。”
他将残渣收入袖中,又取出一张密报,上面写着:“北地戍卒三日未换岗,边墙哨塔熄火两处。”
他提笔批道:“调陈氏所制碱盐赴前线,不得延误。”
与此同时,陈麦穗正蹲在院门口,用炭笔在新陶片上写:“北上需备酸菜一百五十瓮,碱盐提纯再试三遍,竹管滤需稳。”
她写完,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低垂,风向偏北。
她左手无意识摩挲腕间艾草绳,忽然停住,低头看去——绳子磨出了毛边,像是被什么反复刮过。
她没说话,只把陶片塞进鹿皮囊,起身拎起扁担,走向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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