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平三十四年十月末,冰原府的初雪已覆盖大地,银装素裹的旷野上,寒风如刀割般呼啸。与室外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冰省人民监督协会置留中心内的凝重与规范——这座坐落于冰原府府城郊的院落,墙体由厚重的青石砌成,四周环绕着通电的铁丝网,门口的值守人员身着统一制服,神情肃穆,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这里是大明国基层监督体系的重要节点,专门负责涉案公职人员的临时羁押与审前调查,如今,因非法扣留、刑讯逼供等多项重罪被控制的刘猛及其党羽,便被关押于此。
我(朱韵澜)收到静雯来的简报时,正坐在书房里翻看之前悦薇寄来的民情笔记。简报上详细写着:刘猛、涉案巡捕共十八人已全部移送置留中心,人身安全得到保障,涉案证据(包括电击器、绳索等刑具,受贿账本,与中间人、保护伞的通讯记录,悦薇等人暗访拍摄的照片、录音等)已全部封存,由专人小时看管。全国议事会监察局与事务院都察院联合组建的专项调查组,已于昨日深夜抵达冰原府,今日清晨正式进驻置留中心,审调工作即将启动。此外,村人民监督协会补勘协查司已推选三名工农代表,与调查组同步开展工作,全程监督审调过程。
看到“全程监督”四个字,我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些。基层的贪腐与黑恶,最怕的就是“暗箱操作”,有了工农代表的参与,有了全国层面的专项调查组,这场审调才能真正做到公开、公正,才能给悦薇、给暴钦瑞家属、给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没过多久,我的加密电话响起,是全国议事会监察局局长李慎之打来的。李慎之是我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为人刚正不阿,办事严谨细致,此次专项调查组的副组长便是他。
“朱老,向您汇报审调工作的初步安排。”李慎之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沉稳而清晰,“按照既定方案,此次审调由全国议事会监察局牵头,事务院都察院为主力,冰省人民监督协会配合,村人民监督协会补勘协查司工农代表全程监督。审调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证据核实与初步讯问,为期七日,主要是对已掌握的证据进行逐一核实,对涉案人员进行初步讯问,摸清案件基本脉络;第二阶段是深挖保护伞与补勘取证,为期十日,重点调查刘猛背后的利益链条,同时由补勘协查司配合,向雪松村村民、暴钦瑞家属等相关人员补充取证;第三阶段是汇总研判与处理建议,为期三日,形成完整的调查报告,提交全国议事会监察局与事务院都察院联合会议审议。目前,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讯问室、录音录像设备、证据保管室均已调试完毕,工农代表也已熟悉监督流程,随时可以开始。”
“好,”我沉声回应,“慎之,此次案件非同小可,刘猛不仅是贪腐分子,更是张世豪余孽,他的行为是对大明国纲纪的公然挑衅,是对民选公职人员的恶意伤害。审调过程中,一定要坚持依法依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遗漏任何一个同党,务必把他背后的保护伞连根拔起。同时,要保障工农代表的监督权,他们提出的合理疑问和补充线索,必须认真对待、逐一核实。记住,我们要的不是一份简单的调查报告,而是一份能经得起历史和民众检验的铁证。”
“请朱老放心!”李慎之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已经制定了详细的审调细则,明确了讯问纪律、证据保管规范和监督流程,所有讯问过程都将全程录音录像,所有证据都将进行编号登记,确保有据可查、无懈可击。工农代表有权查阅讯问笔录、查看证据清单,有权在讯问结束后向调查组提出意见建议,我们会一一记录、认真回应。”
挂了电话,我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北方冰原府的方向。我能想象到,置留中心的讯问室内,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打响——刘猛身为张世豪余孽,又在基层作恶多年,必然狡猾顽抗,想要轻易从他口中套出实情,绝非易事。但我更相信,调查组的专业与执着,工农代表的监督与支持,以及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终将让他俯认罪。
审调工作启动的第三天,我收到了李慎之来的第一份阶段性简报。简报中详细描述了对刘猛的初次讯问过程:
“十月二十九日上午九时,对刘猛的初次讯问在置留中心第一讯问室进行。讯问人员由事务院都察院贪腐立勘司司长王彦、全国议事会监察局督查员陈明组成,村人民监督协会补勘协查司工农代表张大山(雪松村村民,曾受悦薇帮助改造棚舍)、李梅(暴钦瑞的妻子)、赵铁柱(冰原府矿工代表)在场监督。
讯问伊始,刘猛态度嚣张,拒不承认指控,声称自己‘依法执行公务’,扣留朱悦薇是因为‘其冒充公职人员,妨碍公务执行’,对刑讯逼供、收受贿赂等罪名一概否认。面对讯问人员出示的暗访照片、录音等证据,刘猛辩称照片是‘合成的’,录音是‘伪造的’,毫无认罪悔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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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刘猛的顽抗,讯问人员调整策略,不再直接追问核心罪名,而是从其日常工作、财务状况等细节入手。当讯问人员提及他名下的三处房产、存款过五十万两银子,与其俸禄严重不符时,刘猛的神色出现了明显的慌乱,声称这些财产是‘家人经商所得’。但当讯问人员要求其提供家人经商的相关凭证时,刘猛却支支吾吾,无法作答。
此时,工农代表张大山提出疑问:‘刘猛,你身为狱政镇抚司司长,月薪不过三百两银子,就算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下五十万两。你家人经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家有人经商?反而经常看到有商人提着厚礼去你家,这些你怎么解释?’
张大山的质问直击要害,刘猛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躲闪,不再敢与众人对视。讯问人员趁热打铁,出示了从其办公室保险柜中搜出的受贿账本,账本上详细记录了近三年来他收受的每一笔贿赂,包括行贿人姓名、金额、时间、事由,其中不乏‘为走私商人提供保护’‘为盗窃犯减轻处罚’等条目。面对账本上自己的亲笔签名,刘猛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承认部分受贿事实,但仍对刑讯逼供暴钦瑞、非法扣留朱悦薇等核心罪名拒不承认。
当日下午三时,讯问结束。总体来看,刘猛虽仍有顽抗,但已初步突破其心理防线,后续将重点围绕刑讯逼供、非法扣留等核心罪名,结合补勘证据,进一步开展讯问工作。”
看着简报中的描述,我仿佛身临其境。张大山的质问,正是民众的心声,也是对贪腐分子最有力的震慑。刘猛的慌乱与沉默,说明他的顽抗只是强撑,在铁证面前,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接下来的几日,审调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调查组兵分多路,一方面继续讯问刘猛及涉案巡捕,另一方面深入雪松村、冻土县县城等地,补充收集证据。补勘协查司的工农代表全程参与,挥了重要作用——他们熟悉当地情况,了解民众诉求,能够精准地指出调查中的遗漏之处,为调查组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十月三十一日,调查组收到了补勘协查司提交的一份重要线索:雪松村村民王老汉反映,三个月前,他的儿子王二因与人生口角,被巡捕以“涉嫌寻衅滋事”为由带走,后被要求缴纳两千两银子“保释金”才得以释放,当时负责收钱的正是涉案巡捕中的一人。王老汉还提供了当时的收款凭证,上面虽未加盖公章,但有该巡捕的签名。
调查组立即对该线索进行核实,讯问了相关巡捕。在凭证与王老汉的指证面前,该巡捕不得不承认了“以罚代刑、敲诈勒索”的事实,并供出此类行为并非个例,而是在刘猛的默许甚至指使下,巡捕队的“常规操作”——凡是被抓的人员,无论是否有罪,都要缴纳数额不等的“保释金”“好处费”,否则就会遭到殴打、虐待。
这一线索的核实,不仅丰富了案件的证据链,更揭露了刘猛及其党羽在基层长期作恶、欺压百姓的恶劣行径。与此同时,对其他涉案巡捕的讯问也取得了突破。部分巡捕因害怕被重罚,主动交代了更多犯罪事实,包括参与刑讯逼供暴钦瑞的具体过程:
“十月中旬,暴钦瑞被抓后,刘猛亲自下令‘好好伺候’,因为暴钦瑞不愿缴纳‘好处费’,还扬言要去告巡捕队的恶行。我们按照刘猛的指示,对暴钦瑞进行了电击、吊打,并用绳索将其固定在椅子上,不让其动弹。连续折磨了两天两夜后,暴钦瑞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呼吸困难、浑身抽搐,但刘猛并未下令停止,直到第三天早上,暴钦瑞停止了呼吸,我们才慌了神。刘猛得知后,让人伪造了‘突疾病死亡’的证明,并威胁我们不准泄露实情。”
巡捕的供述,与暴钦瑞家属的陈述、老郎中的证词以及第三方机构的尸检报告完全吻合,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彻底坐实了刘猛刑讯逼供、草菅人命的罪名。
十一月初,审调工作进入第二阶段——深挖保护伞。根据刘猛的受贿账本和涉案人员的供述,调查组将目标锁定在冻土县议事会副议长张明远身上。账本显示,刘猛每年都会向张明远“上供”不少于五万两银子,而张明远则利用职权,多次为刘猛“摆平”麻烦,包括掩盖巡捕队的暴力执法行为、帮助刘猛排除异己等。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调查组采取了秘密调查的方式。他们调取了张明远的银行流水、房产登记信息,现其名下有五处房产,存款过百万两银子,与其俸禄严重不符。同时,调查组还找到了几位曾被张明远打压的基层干部,他们证实,张明远与刘猛关系密切,经常为刘猛的恶行充当“保护伞”。
十一月五日,调查组对张明远采取了强制措施,将其移送至冰省人民监督协会置留中心单独羁押。初次讯问时,张明远态度傲慢,声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拒不承认与刘猛的贪腐关联。但当调查组出示刘猛的受贿账本、银行流水等证据时,张明远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如实交代了自己收受刘猛贿赂、为其充当保护伞的犯罪事实,并供出了另一名保护伞——冰原府议事会常务委员李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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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国是张明远的上级,也是张世豪的旧部,当年张世豪倒台后,他凭借隐藏较深,侥幸逃过一劫,一直暗中培养势力,刘猛便是他安插在基层的重要棋子。张明远交代,他每年都会将从刘猛那里收受的贿赂,拿出一部分“上供”给李建国,而李建国则利用职权,为刘猛、张明远等人提供庇护,帮助他们在冰原府站稳脚跟。
这一现让调查组意识到,此案的背后并非简单的“一官一恶”,而是一个以李建国为核心,连接府、县、乡三级的贪腐网络。为了彻底铲除这一网络,调查组立即向全国议事会监察局与事务院都察院汇报,请求扩大调查范围,对李建国及其相关人员展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