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铜杖上有万木枯荣之气,任何外力损伤,都会被千丝万缕的根须填补,要想斩断它们,难度不亚于一刀断飞瀑。
万里鬼丹旋身避过,嗤笑道:“可有用么?”
铜杖的断口上,涌出大股根须来,沿着刀锋,向单烽双臂反扑。
那像是一张张蟒口,喷出腥风。
单烽却静静捧着刀,纹丝不动。
他知道这一刀,无法斩杀万里鬼丹,但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你为我提线,我向你献刀。强敌当前,像两只独翅的鸟儿,并飞方得自由。
烽夜刀垂落的刀影,落到了谢泓衣手中。
谢泓衣还在威压下动弹不得,垂在桌边的蓝衣袖,却轻轻摇荡,毫不迟疑地抓住刀影,向自己心口捅去。
电光石火间,万里鬼丹已看透他的用意。
——你既然敢以一城血□□我飞升,我便自戕于当场!再多的生机,还能灌给一具尸体?
万里鬼丹朝单烽怒喝道:“臭小子,你倒是敢给他递刀!”
他墨绿大袖一拂,在血□□穿的同时,横拦在刀影前。
谢泓衣早已料中,双目疾电般望向他,厉声道:“既然登仙轻而易举,你为什么不去?”
万里鬼丹墨绿瞳孔一缩。
他有眼珠朝天的习惯,透出眼高于顶的傲慢。
可这时,单烽却透过肌肉走向意识到,那是眼睑不受控制的抽动,人只有在极度的恐惧下,才会如此。
他在时刻提防着天上的一切?
年少时母亲合道失败的阴影,却成了这天下第一人的心魔?
“你在怕什么?”单烽紧随着谢泓衣,逼问道,“天下第一人,也有怕的时候?”
万里鬼丹脸孔抽动,吐出几个字,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怎么会是这么谦卑的一句话?
他脸上肌肉一松,信手朝天一指,纵声狂笑道:“云山千叠,这么多年没变过……哈哈哈,谢霓,你看到了吗?我为什么不该怕?”
云山千叠?
夜色深处,是能望见黑影幢幢的云山,在雪幕后横盖大半幅夜空,使人透不过气来。
谢泓衣被大量的生机所冲刷,在单烽那一刀斩来前,一度到了神魂离窍的地步。
太轻盈了,他像化成了长风,朝着云霄呼啸而去。
这就是缑衣太子驾鹤时的感受么?
他穿过了无数重斑斓明灭的云海,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雪白而绵软地蠕动着。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云怎么会有声音?越来越沉闷,越来越近,像有鲜红的肉块蒙在脑髓上,挤出黏响。
“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救我……就要到我了……呼……呼……来……登仙啊!来登仙啊!”
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