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又如何?
隔了片刻,这几道身影在街巷中浮现,一字排开,高矮各异,只是都带着兜帽,手中捏着一支花白的雪烛,如夜游出殡一般。
雪练进城了,如入无人之地。
枯瘦男子帽檐下深紫色的嘴唇,深深弯起。
他左手边的男子道:“影游城,也不过如此。雪蜈蚣大人,我们既然潜进城了,为什么不多废几个岗哨,把护城大阵拆了?”
雪蜈蚣还没话,右手边一个矮胖小孩道:“哪有这么容易?黑影子是杀不掉的。好在雹师看重蜈蚣大人,赐下神兵,能够冻结神魂……”
他垂涎的目光落在雪蜈蚣的双刃刀上。
雪蜈蚣擦了擦刀,道:“攻城,破阵,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雹师交代我们气藏庙的,只有两个字。杀人!”
几个雪练眼中,皆露出了贪婪的凶光。
一路上,屋舍荒凉,屋门半敞。一块破败的牌匾在暴雪中摇晃着,依稀可见三个字。
育孤堂。
吱嘎。
院门打开,一双皱巴巴的手摸到了墙边上。
“二宝……二宝?
“别躲了,姥姥找不着你,摔坏了琵琶,姥姥也不怪你……
“二宝?还不吭声哪,外头危险,灯影法会人挤人的,没有卖琵琶弦的,你要去瞧热闹,也别把小宝带上呀,她连路都走不稳!”
院门上的大红灯笼一晃,照出她两眼里的白膜。
这是个老态龙钟的盲妇人,身边横着一把断了弦,折了颈的破琵琶。
屋檐上,一条锋利冰锥慢慢倒挂而下,几乎钉在她的眼皮上!
老妇人的瞎眼眯了眯,唉了一声,慢慢坐在门槛上。
冰锥也寒光一闪,正要跟着刺下,就被一片冰花拦住了。
雪蜈蚣站在屋顶,道:“院子里没有活人气息,老东西把小孩儿藏起来了。”
用冰锥的矮童雪练立刻会意,捏了个雪球抛在地上。
很快,一个雪人就站了起来,黑窟窿似的眼睛转动,走到老妇人面前,贴住她的脸,吹了一口气。
“小宝?你怎么自个儿回来了?”
老妇人一慌,抱起它,摸向院里一口大水缸,又拨开底下的干草,露出一个矮小的洞口。
“小宝,要听话,别从窖里出来。姥姥要等二宝哥哥。”
暴雪骤至,扑在她背上。
矮童雪练直扑向洞口,还不忘转过头,贴上她的脸,露出森白的牙齿。
“好嫩的一窝小兔崽子啊,老东西,多谢带路!”
他食指画圈,一簇高旋转的冰刃,向着洞穴直冲进去。
水缸、干草、土皮,都被轻而易举地搅成了烂泥。
孩子们惊声尖叫,也像被剥了皮,蹬着腿的兔子——
砰!
冰刃撞在一堵风墙上,四散炸开。
风墙又窄又薄,也随之碎裂。
矮童雪练初时一怔,见状尖声笑起来:“哦?区区风灵根,正好剥了皮,做成雪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