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金白色的光洒在海面和我的身上。我站在自己亲手制成的礁石补丁上,看着脚下坚固的材料,再看看自己沾满矿石粉、海草和泥沙的双手,还有白天救人时被汗水浸得有些刺痛的伤口。
先是难以置信的沉默,真的,好困好想睡觉。其次堇瓜吃得我好渴。可这里只有咸咸的海水。
但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如潮水般涌来。“呵当年就该去妙论派的。上辈子犯罪,这辈子学历史社会……下辈子不学了……我要当老板……”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难怪教令院毕业的学生很多一部分从事的领域与自己所学的派系没有一点关系。
当初的路就选错了。
我从上面跳下来,兴奋地在小本子上狂写,记录下成功的配方和工艺要点,字迹可能因为激动而有些潦草,小心地收集好剩下的矿石粉和成功的样品。
而现在,或许我该好好睡一觉了。
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是实践。我无视了老板的怒火,同僚的震惊,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配方技术应用在修补仓库屋顶。我爬上爬下,小心翼翼地涂抹压实,还看到邻居好奇观望。
稻妻的雨似乎不需要等。当第一场雨来临,我紧张地抬头看——屋顶不再漏水。陋室依然简陋,但有了一个干燥的角落。这是我亲手赢得的改变。
老板不让我吃饭,我吃不吃?我死都要吃。
那我被老板逮着了,不给我工钱要赶我走怎么办?不可能赶我走的。他连合同都没签,只是警告我,不能再……
总之,有堇瓜。这几天没吃饭的日子还好有邻居接济,是粥饭和自己上次摘的堇瓜。
堇瓜真是个好东西。可惜树莓酸涩,否则真想吃点甜的。
藤竹编织的补丁覆盖了裂口,涂上了一层颜色暗沉,质地并不均匀的涂料,整艘船看起来像打满了补丁,显得颇为怪异。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在堀井老渔夫怀着最后希望的目光下,我已然将改过的材料正式用在他的船上。
下水的时间到了。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堀井颤抖着将小船推入浅海。船体微微渗水,度也明显不如从前,吃水线似乎也深了一些。性能无疑下降了,耐用性更是未知数。
但是,它没有散架。它浮起来了。堀井划着桨,在近海转了一小圈,老泪纵横地回来了。
“能,能用了!真的能用了!须弥丫头!阿时!阿健!大家…”堀井哽咽着,几乎要给这些帮助他的人跪下。
邻居们爆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和掌声,看着那艘补丁船的眼神充满了激动。虽然只是勉强能用,虽然不知能撑多久,但这已是绝境中的曙光。
然而,这份底层互助的微光,也惊动了阴影中的蝇虫。就在大家围着堀井庆祝时,两个穿着商行短打服饰,满脸横肉的男人晃悠到了堀井家附近。他们踢了踢院子里熬涂料残留的瓦罐碎片,又瞥了眼停在海边,那艘显眼的补丁船,脸上露出不屑和恼怒。
“喂,老头,”其中一个人冲着堀井阴阳怪气地嚷道,“你这船…修的挺别致啊?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们浪屋的粘合剂和木材才是正经货!你们这土了吧唧的东西,不合规矩!懂不懂?大海无情,用这种玩意儿,小心船毁人亡!别多管闲事,瞎折腾!”
另一个则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我和几个年轻人,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没有立刻反驳。邻居们脸上的喜色也瞬间凝固,代之以担忧和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看着他们耀武扬威离开的背影,我心底冒出一个想法。
与此同时,中森老板,那个精明的稻妻商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我这几天的不务正业。在我又一次带着一身泥草气息、疲惫地赶回店里时,老板抱着胳膊,冷冷地堵在门口。
“苦荼,你很忙嘛?又是后山又是修船的,我这小店都快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老板的脸上写满了不悦,“工钱是按工时算的,你那些善心时间,可不会多给你一个摩拉!”
反正也没多给过一个。
他已经不能再拿举报这种事威胁我了。因为我完全不再害怕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