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神里屋敷的路,一路清幽。
踏上小径。晚风拂过,天地间仿若被草木的清香和清冽的椿花气息包围,将市井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神里屋敷的茶室,是另一个世界。
我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时不时玩玩草,时不时盯着守卫的侍卫。等着托马进去通报。
推开厚重的桧木门扉。
室内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柔和而集中,主要投射在房间中央那张纹理如流水的桧木茶桌上。
四壁是素雅的竹帘,地面铺着厚实无声的编织席。
角落里,一只造型古朴的青铜香炉正无声地吞吐着袅袅青烟。
神里绫人端坐在茶桌主位。
他并未穿着正式的羽织,而是一身质地精良,颜色素雅的浅青色和服。
宽大的衣袖自然垂落,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出尘不染。
柔顺的蓝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丝垂落颈侧。
不由得感叹一声,真好看啊。
“苦荼小姐,请坐下吧。”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不高不低,给人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像是能抚平一切躁动。他微微抬手示意对面的坐席,动作优雅流畅,无可挑剔。
我努力维持着镇定,按照托马路上匆匆提醒的简单礼节,在席上盘腿下来,主要是实在跪不下去。
我微微垂:“神里家主,叨扰了。”
托马无声地退到茶室角落的阴影里。
神里绫人并未立刻进入正题,而是提起红泥小炉上温着的玉柄茶壶,行云流水地为我和他自己各斟了一杯茶。
碧绿的茶汤注入白瓷茶盏,色泽清亮,热气氤氲,散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这是今年鸣神大社早春的茗茶,宫司大人所赠。苦荼小姐来自须弥,想必对茶道亦有见解,请品鉴。”他将茶盏轻轻推至苦荼面前,姿态闲适,仿佛只是邀请友人共饮。
我连忙双手捧起茶盏。我哪里懂什么茶道……在须弥,人们更习惯喝加了大量香料的浓稠奶茶。
璃月的茶倒是卖得几乎脱销,但是我也没怎么喝过。
我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滑入喉咙,清冽微涩,细品是悠长的甘甜回韵。
“好喝。”我由衷地赞叹。
清甜润嗓。
神里绫人唇角微扬,笑意如春风吹皱一池静水:“茶如人生,清苦回甘,方得真味。正如苦荼小姐此番作为,初时艰难,终得善果,令人钦佩。”
“前段时间社奉行与八重堂的合作,苦荼小姐在其中挥了不小的力量。这正是喜闻乐见的。”他放下自己的茶盏,紫眸含笑,直视着我,“托马已将你的所为详细告知于我。以古方破垄断,以新味唤本真,联合民众,智斗奸商,更难得的是那份济弱扶贫的仁心。”
果然啊,聪明人说话就是漂亮呢。一连串的赞誉,我都不好意思了。被这样一位位高权重大人物如此肯定,说不受宠若都惊是假的。
我脸颊微热:“谬赞了谬赞了。这是大家的功劳,荒泷老……荒泷先生,汤婆婆本身的手艺精湛,长野原小姐的参与,还有久岐小姐的协助,以及托马先生的鼎力相助。当然,我这次来还是希望能与社奉行合作,没有这些朋友,单凭我一人,绝无可能成事。”
“朋友……”神里绫人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沿,“是啊,志同道合者,方为挚友。苦荼小姐在稻妻时日虽短,却已凝聚起一份可贵的力量。这正是社奉行所看重的。”
他话锋一转,“稻妻锁国日久,民生多艰。山本屋之事,绝非孤例。奸商囤积居奇,以次充好,甚至铤而走险危害民众之事,时有生。社奉行欲行新政,整饬市场,规范商行,扶持良善,普及食安,然……”
他微微叹了口气,“阻力重重,尤缺深入市井得民心,又能明辨是非又能勇于任事的贤才,作为新政推行的基石与桥梁。”
这段话,我实在抓不出什么重点。
此次谈话,目的不正是为了合作。
谈合作果然够麻烦。甲方说了一大堆,却抓不住一个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