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蓝色的眼瞳一眨不眨,专注地看着我的手。
确切地说,是看着我握着毛笔,在粗糙纸面上移动的手指。
油灯的光晕从我左上方斜斜地照下来,将他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暖黄光雾里。
他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在光线下透出一点柔软的粉色。
那对软绒绒的犬耳,此刻温顺地微微向前倾着,随着我笔尖移动的节奏,耳尖时不时会抖动一下,像在捕捉空气中细微的声响。
他的目光专注认真,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毛笔的尖端和我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偶尔扇动一下,像停驻的蝶翼。
那里面没有探究,没有评判,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像是刚睁开眼睛打量世界的幼兽,专注地看着蝴蝶如何振动翅膀。
他看得太认真了,时间也太久了。
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游走,写完一段,我放下笔,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目光下意识地又落回蹲在脚边的三郎身上。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膝盖,仰着头看我,眼睛在灯光下像清澈的湖泊,盛满了安静的依恋。
他蹲得那么近,头顶那对棕色耳朵,就在我垂下的手边微微晃动着,柔软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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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而然地抬起了手,指尖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头顶,落在他柔软的丝和那对温热耳朵之间。
他的身体绷着。
我能感觉到手掌下他头骨轻微的颤栗。
“看的很认真。你懂须弥文字吗?”
他没有躲闪,没有像之前那样因羞窘而弹开,只是摇了摇头。“你的字很好看。不知不觉,就入迷了。”
我瞥了眼自己写的字,对一切未知不熟悉的领域,果然会带有天然滤镜吗。“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我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飞快地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脸颊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以惊人的度重新蔓延开来,连带着耳廓都变成了滚烫的粉红色。
然而,就在他努力维持着上半身的平静,低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时,他身后那条一直安静垂落在地的大尾巴,却背叛他的意志。
它先是向上弹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摆。
我看着那条仿佛拥有独立生命的尾巴,又看看他红透了的耳根。
“尾巴……”我低声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预料的笑意,“很高兴?”
他像是被我的话烫到了。
那条狂舞的尾巴僵在半空,然后“啪嗒”一声,像条死鱼般无力地垂落。尾巴尖还不甘心地微微抽搐了两下。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嗯?我说错了?”
他从喉咙深处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委屈,又像是无地自容的控诉。
“我……我先睡了。”
夜色渐深,油灯的灯油也快燃尽了,火苗微弱地摇曳着,光线愈昏暗。
我写了将将一半,有这样雷霆不可及的文字表达艺术进入须弥学习市场……
哎,累了累了。
我放下笔,这才听到了三郎那明显的翻身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
三郎躺在角落,背对着我,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他似乎又翻了身。只是闭着眼睛对着我。
他的眼睛在颤。
“睡不着吗?”我轻声问。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缓慢地睁开眼睛,面对着我。
他点了点头,动作很轻,耳朵也跟着蔫蔫地耷拉下去。
“是想家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先是摇摇头,随即又轻轻点了点头,眼神躲闪着,像个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孩子。
那副样子,莫名地戳中了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
“躺好。”我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温和。我吹熄了那盏油尽灯枯的油灯。
仓库沉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头顶一点点缝隙那里,透进一小片清冷的月光,在地面上投下模糊的方形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