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风暴被钟离先生悄然抚平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取而代之。
我明白,不能再被动接招,必须直指问题的核心。
游潜濑那份不公的契约。
天文数字,光靠赚钱,已经不可能还清三十多个人的债务。
釜底抽薪,必须以契约本身反击。
但等我回去之后,“对不起老大。是我们错了。”
“青风铃木他们就是混蛋!”一人挥舞着拳头,当着我的面,狠狠地砸着二人的脑袋。
“老大,您没有错。您做得很好。是这两个家伙心智不成熟,意志不坚定。”阿力同时点头。
“老大,您辛苦了!!!”
三十多号人,齐齐向人鞠躬是这种什么既视感。
“干活去吧。”
我找来老算盘,让他带着几个识字的,凭着记忆将当初借款的条款尽可能详细地复述记录下来。
灯下,我逐字研读那些充斥着复杂术语的条文,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复利计息、远常理的罚息。
以及那些看似给予宽限实则埋藏更深陷阱的条款……
行秋不知何时回到了谷中,他似乎是从一些零碎的流言中拼凑出了我们近期的困境。
他没有多问,只是抱来一大摞书,堆在临时充作书房的角落里,从《璃月商律疏议》到《论合作经营》,甚至还有几本蒙德、枫丹的经济学着作。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他笑着将一本厚重的律法书递给我,眼中是一如既往的狡黠与暖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埋在书山卷海里。
油灯常常亮到天明。
我们时而争论,时而沉思,脑袋偶尔会因为凑得太近看同一行字而轻轻撞在一起。
“哎哟!”我揉着额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字,忍不住嘀咕,“颜如玉在哪?黄金屋又在哪?我只看到了头昏眼花。”
行秋闻言低笑起来,眼眸在灯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默默将灯芯挑亮了些,气息拂过我的耳畔:“或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正专注于一条晦涩的条款,没太听清,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如常:“没什么,继续看吧。”
乱七八糟的条款。
做生意怎么这么复杂啊。
在此之前,我从未接触过这些啊。
不同国家的制度也有所不同。更别提璃月是个契约大国。这条条文文……
在璃月学法,会秃头吧……
不知翻了多久,我终是抵不住连日疲惫,伏在案几上沉沉睡去。
朦胧间,似乎感到有人轻轻为我披上外衣,动作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耳边传来极低极低的絮语,像风拂过琴弦,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听过的。
克制而深沉的情绪。
“书中说,他该是那阵托起她的风,是那道指引她的目光,是那盏她无需回顾的旧时灯火。他们说,她是只该翱翔于高天的鹰,而他,不过是她振翅时,偶然途经的一片尘壤。她属于长风万里,属于天地无垠,唯独……不该属于一个他。”
“但于我而言,放手是高尚者的懦弱,是无力者的托词。”
“我不放,我要追。追着这道身影,凿刻自身,直至世人都说。看,他们剑锋相映,宛若双星。”
他在念诗?他在读书?
叽里咕噜什么呢……
我意识模糊,分不清是梦是醒。
那声音渐渐低下去,归于寂静。
嗯,终于安静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们从一些前人的笔记和案例中,找到了几分类似债转股的思路雏形。
这让我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