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转折有时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就在我们心急火燎准备前往踏鞴砂时,我在八重堂收拾东西,却看见再次到来的荒谷女士。
荒谷女士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苦荼。宫司大人有项紧急的文书确认任务,地点在九条阵屋。原本是铭川负责,但她还在休假。你,”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跟我一起去。即刻出。”
九条阵屋?
那地方离踏鞴砂可不算太远。
我立刻上前一步,语飞快:“荒谷女士,请务必允许我办完这趟差后,在附近处理一点,私人的急事。非常重要!”我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荒谷女士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嗯,但任务优先,不得耽误。”
“是。”我应下,悬着的心落回一半。
和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出门就看见一斗和阿忍。我向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荒谷女士困惑的表情下,拉过他们到角落里说明了情况。
“茶茶,”一斗难得地压低了声音,带着少见的严肃,“本大爷和阿忍这就去准备家伙,不知道谁先到踏鞴砂,总之你自己小心点。”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刻意放轻了力道。
阿忍也朝我点点头,眼神沉静:“保持联络。万事小心。”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
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乘坐幕府那艘摇摇晃晃的旧船前往九条阵屋,是一段漫长而煎熬的旅程。
鸣神岛葱郁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模糊褪色,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浑浊的厚重云层。
划着小船,我朝着南边远远眺望,黑压压的一片紫色积云,天雷滚滚。
那里是什么地方。
稻妻为海岛国家,被分割一块一块的,隔着海,来往不是很方便。
这暗流涌动的海面下,又会有怎样的危机。每次看到海,都忍不住想起渡海那日的巨物。但是当船进入稻妻时,那怪物反而不敢前进了。
想必那些是深藏的怪物,也恐惧雷霆的电光。
“荒谷女士,我们到底要找什么书页啊?这么重要?”我忍不住问。
荒谷女士全程正襟危坐:“是一本至关重要档案文件。宫司大人需要的资料。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
九条阵屋的气氛比它的海风还要肃杀。
高耸的围墙,林立的刀枪,巡逻士兵铠甲碰撞的冰冷声响,都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紧绷感。
荒谷女士公事公办地递上文书,与负责接待的同心交涉。那是个身材臃肿的年轻男人,脸上挂着油滑的笑意。
交接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得近乎敷衍。
就在荒谷女士清点完毕,准备带着我离开时,那个同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荒谷女士,这批文件副本,好像还缺了最后一页的确认签章和勘定奉行的火漆印。喏,就是那份关于踏鞴砂旧矿区近期流寇清剿协查的附件。”
他随手翻了翻一叠无关的旧档,指尖点着其中一份泛黄的页脚,“我记得…那份附件页被新来的一个同心遗漏在踏鞴砂东边靠近海岸的柴堆那边了。真是麻烦,还得劳烦你们跑一趟,捡回来补个手续。”
不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边也不提早去拿吗。
还是就等着我们了。
荒谷女士的眉头也罕见地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踏鞴砂?那种地方,如此重要的文件附件,怎可如此随意处置,九条阵屋的档案管理竟如此懈怠吗!?”
那人被训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堆起讨好的假笑,眼神却依旧飘忽:“是是是,您教训的是!都是底下人的疏忽!只是那地方您也知道,祟神残留,还有流寇什么的。我们这边人手实在紧张,抽不开身去翻废料堆啊。”
他搓着手,把皮球踢得干净利落,“反正您二位来都来了,顺路去一趟,权当…为幕府效力了,早点找回附件,流程也好早点走完不是?”
荒谷女士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显然极度不满,但那份刻入骨髓的责任感还是让她接受了对方的建议。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都带着压抑的火气,转向我:“走吧。还好我带了一些东西了。”
离开九条阵屋那压抑的堡垒,天空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会塌陷。
通往踏鞴砂的路上。空气变得浑浊,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烧焦的烟尘味。
路旁的植被稀疏枯黄,土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
巨大的废弃冶炼炉像沉默的钢铁……巨蛋?
那玩意像个炉子,又像半个鸡蛋壳。矗立在紫黑的天空下,锈迹斑斑。
荒谷女士戴着特制的防尘面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步履匆匆,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我也戴上面罩,气味诡异,难以想象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
踏鞴砂的历史。
是沉重的。
小竹和他爷爷会在哪里?
那个所谓的大夫呢?
老婆婆口中的线索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