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里先是静,接着爆出炸雷似的哄笑。婆姨们笑得直不起腰,有的拍着大腿喊:“该!让她平时耍横!”
贺凤英正在人堆里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听见名“嗷”一嗓子就蹦起来,瓜子撒了满身:“孙玉亭你个挨千刀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冲到场中央,手指头快戳到孙玉亭脸上,“老娘去工地,你喝西北风?娃谁带?你那瘫在炕上的老娘谁管?”
边上哄笑声更大,有人嘲讽喊“你贺凤英管过娃吗?瘫在炕上的老娘怕你大半年没去瞧了,都是玉厚家的侍候着,你管个蛋。”
孙玉亭缩着脖子往后躲:“是、是阄抓的……我没动手脚……”
“我不管!”贺凤英一把抢过竹牌,在地上狠狠碾,“要去你去!我死也不去那鬼地方!”
田福堂站起身,烟锅在鞋底敲了敲:“凤英,造反,不去可以,到时让武斗队来请你,你一样逃不脱。到时玉亭还得顶替你去干活。”
孙玉亭脸都绿了:“支书!她也就一说……就一说。”
贺凤英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骂:“我这命咋这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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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阄接着往下走。摸到“孙兰花”时,孙玉厚正在墙根抽烟,烟锅子烧得通红,猛地呛了口,咳嗽得直不起腰,脸憋得像猪肝。
“兰花没去过基建,那活重的很,去工地怕吃不消?”孙玉厚扶着墙站起来,声音哑。
孙玉亭摊开手:“玉厚哥,阄上就这么写的……”
孙玉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又蹲下去,烟锅子在地上戳出个小坑。
太阳快挨到山峁时,孙玉亭摸出最后几块竹牌。摸到一块,他愣了愣,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孙、孙少安……”
人群里“嗡”地炸开了。“少安不是去县里了?”“孙家这是咋了,一下中俩?”
孙玉厚“噌”地站起来,两步跨到桌前,手背青筋暴起:“少安在县里给公家办事,回不来!”
全场静了,都瞅着田福堂。
田福堂眯着眼,烟锅子在手里转了转:“玉厚,规矩就是规矩。要不,你捎个信去,让他赶回来?”
孙玉厚牙咬得咯咯响,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替他去。”
“你?”田福堂皱了眉,“工地上都是重活,你这身板……”
“我顶得住。”孙玉厚胸脯挺了挺,“少安是为队里办事,不能耽误。我这条老命,还能扛几天。”
田海民在簿子上划掉“孙少安”,写上“孙玉厚”,铅笔尖都快戳透纸了。
日头沉到山背后,晒谷场的热气慢慢散了。被点到名的蹲在地上哭,没被点到的低着头不语,只能暗暗欢喜,乱糟糟一片。
孙玉厚独自蹲在墙根,烟锅子一口接一口地抽,烟雾把他裹得严实,只露出花白的头。
田福堂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玉厚,家里口粮要是紧,到我家去拿。工地上吃不饱,熬不住。”
孙玉厚没回头,烟锅子在地上磕了磕:“再说吧。”他站起身,背更驼了,一步一步往家挪。
槐树下,贺凤英正揪着孙玉亭的耳朵往家拖,骂声顺着风飘得老远:“你个丧门星!今晚非让你睡猪圈不可!”
田海民合上工分簿,叹了口气。风卷着黄土掠过晒谷场,桌上的铁皮喇叭被吹得“呜呜”响,像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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