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楼层太高,夜深人静的时候风挂过窗框就会非常响,沈灼睡不着。
他打开手机,相册非常没有眼色地推荐了「去年今日」。
猝不及防之下看到一家三口的合照,沈灼眼睛刺痛,他飞快关掉手机,自欺欺人,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想想今天。
今天和闻冬序一起卖糖葫芦了,天气还是他不太能适应的冷,但吃到了好吃的面和好吃的家常菜。
沈灼翻了个身,又爬起来拉开窗帘,看见有雪花大片坠落。
来到这个城市的那天,好像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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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沈灼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还没怎么睡就已经醒了,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他打开手机,上面有妈妈发来的消息:
merrychristmas!小灼,要听姑姑的话,妈妈爱你!
他点开周如云的朋友圈,果不其然又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妈妈左手黄毛老公右手黄毛儿子,正举着香槟坐在壁炉旁笑得开心。
你开心就好。
沈灼合上手机,眨巴眨巴眼睛,睡眠不足,眼睛有点不舒服。
起床,穿衣,叠被,铺平床单。
他简单洗漱推门出去的时候,沈纪兰在沙发上睡得乱七八糟,当枕头的抱枕飞到了茶几上,毯子耷拉了一大半在地上。
沈灼叹口气,过去把毯子揪起来给沈纪兰盖上,然后进了厨房娴熟地泡了碗泡面。
时间太早了,让兰兰女士多睡会吧,宿醉醒太早会头痛。
沈灼盛了一碗小米,对着厨房里崭新的电饭煲研究了半晌,又添了点水,毅然按下的煮粥键。
沈灼慢慢吞吞吃完泡面,外面天还是黑的,他留了张纸条,让沈纪兰醒来记得喝“圣诞爱心粥”。
转身进衣帽间换衣服,下楼跑步。衣帽间里装着旧物的纸箱还是没有收拾,一个摞一个地堆在角落。
沈灼下意识伸手去搬箱子,触碰到的时候又收回了手。
算了,之后再收拾吧。
他穿上外套出门下楼,推开单元门的时候傻眼了,推一下居然没开。
拧着锁,沈灼又使劲推一下,门这才不情不愿地打开,外面是已经快淹没到小腿肚的积雪。
“天,这么厚的雪。”沈灼侧着身子挤了出去,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他突然有些兴奋,整个人向雪地里扑去。
在雪地里像傻狗一样扑腾了一会,沈灼翻了个身望着天空。
北方冬天的夜晚格外漫长且寂静,这是沈灼来到北方后留下的第一印象。
时钟要响过八次才能隐约看到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天空高而远,总带着抹灰败的蓝调。
不知道是极低温的原因还是干燥,也可能是两者都有,空气的味道总如针刺般冷冽,沈灼来这里三天,鼻血就流了三次。
前两次因为流量小没怎么晕,只是恶心干呕了一阵,但昨天流太多直接晕了十几秒。
但肯定是给闻冬序吓着了,看着自己的眼神跟临终关怀一样,摸颈动脉的手抖得跟开了震动似的。。。。。。
天还是黑色的,没有月亮,但周围很亮,雪地里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躺久了甚至还有点温暖。
去年圣诞,沈纪杉送了沈灼和周如云一人一条他亲手做的羊绒围巾,围着也是这么温暖。
沈灼闭上眼睛。
“这不样碎觉。”带着浓重口音的苍老声音从头上传来。
沈灼一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这会天还没亮,他出门的时候还是映着月光的一片白茫茫,看到雪的兴奋让他根本没注意周围还有人。
是个矮小的白头发佝偻老太太,让雪淹了小半个身子,光剩个脑袋和后背在雪面上飘,手里还提着两张纸壳。
“我没睡觉,我就是——”沈灼想解释,但老太太好像根本没在听,自顾自念念叨叨地走过,“这天气在雪地里碎觉是会被冻死的。”
。。。。。。沈灼沉默地看着老太太从他身边跋涉过去,要不是留下一串脚印,沈灼真以为自己起太早见鬼了。
这么大雪是肯定不能跑步了,但他不想回家。
这个时间段街上冷清得很,一个人都没有,沈灼深一脚浅一脚在雪里走,感觉整个人快要冻成冰棍了。
闻冬序是听见外面的狗叫声醒来的。
老妈昨晚夜班,还没回家。
闻冬序把自己从温热的被窝里拔出来,裹得严严实实地走进厨房,拿出来昨天打包的剩菜。
推门出去的时候被地上卷起来的雪沫子糊了一脸,糊得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下这么大雪。
闻冬序缩回屋里,翻了条围巾围在脑袋上,昨天给沈灼擦血那条因为怕沈灼看见又会晕,直接丢掉了。
推开大门的时候,看见胡叔家的小院门是开着的,一个熟悉、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正背对着大门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