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后的天色还深着,他们起得早,能看见几只鄂乌身子压得极低,翅膀略过枝头,远处隐约泛起一阵火光,吸引了人的注意。
“静川庙是不是走水了?”他站起身,刚想要往那边走,就被一把飞过来的剑直捅心脏,原本有光泽的肌肤迅速干枯,像是被吸尽了精气,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全身的二百零六块骨头。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直到公鸡打鸣,屋子里面的小孩推开门,像往常一样去找吃的,才发现院子里的两具干尸。
散落一地的木柴旁是那把已经钝了的斧头,捕食回来的鄂乌溜溜地转动着眼珠,两只嫩红的脚踩到上面,“咕噜噜”地向前滚动,嘴里面衔着的野果掉在地上。
江逾望着滚到自己腿边的黄色果子,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什么,“大发善心”的把东西捡起来递给原主,“这是什么?”
“空心果。”沈九叙神色怪异的接过来,拿帕子擦了几下,递给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以吃。”
见江逾迟疑,他干脆把手伸到了人面前,空心果冰凉的皮挨着江逾的唇,一股酸甜的气味便凑了过来。
江逾舔了一下外皮。他是习惯了这动作的,和之前在床上一模一样,没觉得什么不对。
可沈九叙就不一样了,像是被雷劈中,当机立断手指松开,饱满圆润的果子掉在江逾的领口,木头般愣在原地。
这引来了江逾的强烈不满,眼神中带着质疑,“你干什么?”
“你——”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去静川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去了?”一个侍卫冷不丁地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正僵持着的两个人,厉声喝道,“今天上午有人说,在那里见到你们,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江逾觉得他在污蔑自己,“我们正大光明去的。”
“发生什么事了?”沈九叙往前一步,挡在江逾面前。
“静川庙还有周围的地方又死人了。”
侍卫一脸不耐,推开门口的小二,从怀里面拿出来一根粗粝的麻绳,把沈九叙和江逾的手腕牢牢地缠在一起,空心果在江逾身上滚了几下,最后掉在地上。
“只有你们两个去过静川庙,跟我走一趟吧!”
侍卫走得急,沈九叙和江逾只能加快步伐,偏偏手腕处又很难弄开,两个人没走一会儿就直接撞到了一起。
江逾仅剩的一只能自由活动的手摸了摸额头,平整如初,还好没鼓起来个大包,不然他怎么见人。
“抱歉。”
“抱歉也没用,你长这么高干嘛?”
江逾无意抱怨,他差不多到沈九叙眉骨的位置,之前在深无客,便经常这样,自己想要亲他的眉心甚至都要踮脚。
可沈九叙就能很轻而易举的抬起他的下巴,随意动手动脚,简直不合理。明明自己已经很高了,江逾一想到就气,拉着不吭声的“亡夫”往前走。
“你们两个磨磨蹭蹭做什么呢?”侍卫回头催,“昨晚上又有一家人死了,你们的嫌疑是最大的。”
“昨晚上死的除了那个长老应该没别人了,怎么会又有其他人死了呢?”江逾问了一句,侍卫立即转身恶狠狠的示意他别说话,拉着人就到了槐荫街。
一群穿着黄色衣裳的少年整齐的站在那里,腰间的黑色卷纹草长棍显示着他们的身份,最前面的一位发间别着一根雀簪,江逾眉眼微敛,是星辰阙的人。
他们惯用长棍,特意选了蓝田墨玉制成,寻常弟子用的棍约有一臂长,修为越高,棍会变长,玉上的纹路也便越精致。
而面前的一群少年大约都是才入门没多久,用的是最低一等的星棍,根基不稳修为尚浅,云水城把他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给请来做什么?
“你们俩,抬起头来。”
最前面的那个男子抬步过来,眉眼冷俏,盯着江逾和沈九叙好一会儿。他总觉得这样的相貌应该不是那些侍卫口中的普通人。
江逾慈祥地冲他一笑,这人似乎和他那百八十年没见的好友有几分联系。
沈九叙的这张脸和以前虽然相似,但还是有不同之处,那些弟子年轻,入宗门尚未超过三年,而且这几年他一直待在深无客陪自己养伤,很少外出,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你是哪里来的?”西窗面容严肃,厉声问道。
“深无客。”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侍卫瞬间有些慌乱,前几日深无客的宗主过来,他们这些人地位太低,没能见上一面,只听说人生的很是俊俏,若这人也是深无客的弟子,要是得罪了人,那他们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是深无客的弟子?”
“不是,只是住在那里。”江逾心道,他说的也没错,沈九叙算是深无客的宗主,他又不是。
西窗又凑近了些,江逾大大方方的给他看,自己这具身体虚弱至极,也不是谎话,他没什么好心虚的,只不过沈九叙就不一样了。
“你旁边的这位也是深无客的吗?”
江逾按住沈九叙的手腕,笑的腼腆,“算是吧,我是他的主人,花了大价钱让他来保护我的。毕竟长这么好看也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