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那目光转向穆意禾,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审视与冰冷。
“看来,”商砚时的声音比数月前任何一次都要冷硬,字字带着寒气,“我这地狱司狱,倒是比不得天界仙君来得勤快。”
青蘅仙君神色不变,从容转身,对着商砚时施了一礼:“司狱大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身上那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心知不宜久留,便对穆意禾道,“既已解惑,青蘅便不打扰判官与司狱商议要事了。”言罢,对二人微微颔首,翩然离去。
那清雅的净莲香再次随着他的离开而渐淡。
殿内,只剩下两人,以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丶混合着硫磺血腥与强烈不悦的压迫感。
商砚时几步走到案前,视线死死锁住穆意禾,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什麽。
“他这数月,常来?”他问,声音里绷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穆意禾想了想,如实回答:“第二次。”
这个答案似乎并未让商砚时满意,反而让他周身的气压更低。
“第二次?”他重复了一遍,唇角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倒是难为他,还记得冥府的路。”
他目光扫过案上那罐被青蘅留意到的静心茶,又狠狠落回穆意禾脸上,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看来是本座送的东西入不了穆判的眼,非得天界仙君驾临,才值得你拿出来待客?”
这话里的刺,比质疑判罚时更甚,更浓。
穆意禾擡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数月来的频繁接触,让他对商砚时的情绪变化有了一丝模糊的感知。
他能看出商砚时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但这怒气似乎并非源于公务,也并非完全针对青蘅仙君。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後才开口,依旧是那平铺直叙的语调,问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旋了数月丶此刻愈发清晰的疑问:
“商砚时,”他唤他,目光清澈见底,带着纯粹的探究,“你在生什麽气?”
“……”
穆意禾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戏谑或挑衅,只有纯粹的不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商砚时仿佛听了最大笑话
“生气?”他尾音上扬,带着危险的蛊惑,“穆判官觉得……我是在生气?”
指尖轻佻地勾起一缕穆意禾垂落的墨发,在指间缠绕。
“本座只是不爽。”他凑得更近,唇几乎贴上对方耳廓,嗓音压得低沉暧昧“我的东西,就算搁着落灰,也轮不到别人来品评。”
话音未落,他已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眼那罐静心茶,又深深看了穆意禾一眼。
“好好收着。”
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他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袍角在门口划出凌厉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