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冥君。”穆意禾躬身。
商砚时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并无动怒的迹象,他本就是故意现身唱反调,想看看穆意禾被激怒的模样。
可惜,那张清冷的面具依旧戴得稳稳的。
穆意禾,你究竟还能忍到几时?
***
净心池畔,水光氤氲,带着安抚灵魂的力量。
穆意禾取出玉牌,解开封印,六团模糊的丶缠绕着黑气的灵体飘出,在感受到池水气息後,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呜咽。
穆意禾指尖引导,将它们缓缓送入池中。
池水荡漾,柔和的光芒开始一点点消融那些黑色的怨气。
“司狱大人要跟到几时?”穆意禾并未回头,声音清淡。
从冥君殿出来,商砚时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商砚时挑眉,走到他身侧,语气理所当然:“穆判所行之路,恰巧皆是本官想走之路。有问题?”
穆意禾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商砚时也不恼,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仿佛散步一般。
直至判官殿前,穆意禾停下脚步,终于转身面对他:“可有事?司狱大人?”语气疏离,拒之门外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商砚时点头,理直气壮:“有事。”
“何事?”
商砚时不爽地皱眉,穆意禾这副公事公办丶油盐不进的态度最是让他心头憋闷,刻意端起了上司的架子:“穆判官,这就是你同本官说话的态度?”
穆意禾眼帘微垂,侧身,手臂向前一引,动作标准无可挑剔:“司狱大人,请。”
商砚时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起几分,每次他以身份相压,这人就立刻摆出这副恪守礼节的姿态,真是无趣得很
他冷哼一声,率先踏入殿内。
判官殿内陈设简洁,商砚时却轻车熟路地走向靠窗的那张座椅,自顾自坐下,仿佛回了自己家。
穆意禾默默取出茶具,亲自沏茶,雾气氤氲,模糊了他清冷的眉眼。
商砚时看着他动作,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近来,地府边界处的结界,以及各方附属小世界,异常波动频发,不似寻常,倒像是人为。”
穆意禾执壶的手稳如磐石,将茶水注入杯中,推至商砚时面前:“司狱大人既已察觉,可曾查到什麽线索?”
商砚时却没有去碰那杯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锁穆意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先告诉本官,你去找孟婆,所为何事?说了,本官便告诉你查到了什麽。”
穆意禾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眼眸低垂,长睫掩去所有情绪,声音平淡无波:“没什麽,不过是循例,闲聊几句罢了。”
商砚时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地向後靠回椅背,端起那杯微凉的茶,一饮而尽,语气变得恶劣:“没查到什麽。许是某些人平日里结下的因果,报应到了地府头上也未可知。”他纯粹是在呛声。
穆意禾不再追问,见他杯中茶凉,便欲伸手再为他斟一杯热的。
商砚时却站起身,顺走了那盏茶杯,看也没看穆意禾,身影已化作流光,消失在判官殿内。
穆意禾看着商砚时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桌面,静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随後,提笔,蘸墨,落于纸上的戒律条文,字迹依旧清峻工整,好似不知疲倦,静静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