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瞬间——
那片平静的虚空,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威压降临。
一道白色的身影,就那样悄无声息地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前方不远处。
他依旧是画像上的模样,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仿佛周围混乱的虚空与他处于完全不同的维度。
他负手而立,神情淡漠,那双与穆意禾一般无二丶却蕴含着无尽深邃与一丝邪魅慵懒的眸子,正平静地落在商砚时身上。
没有怒意,没有好奇,就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
“你,在呼唤本尊?”
晅崖开口了,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与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直接响彻在商砚时的神魂深处。
商砚时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
凝聚的神力停滞在掌心,嘶吼卡在喉咙里。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丶刻骨铭心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伴随着巨大的失落。
是他。
又不是他。
这张脸,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那周身流淌的丶仿佛与世界本源融为一体的气息,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他的穆意禾。
他的穆意禾,眼神是冰冷的,气息是清寂的,绝不会如此
高高在上,睥睨衆生。
“你……”商砚时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谁?”
晅崖微微偏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有趣,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反问道:“你费尽心力,寻到此地,呼唤本尊之名,却问本尊是谁?”
他目光掠过商砚时狼狈不堪的模样,以及他胸前被神力护住丶依稀可见的画像,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丶如同看穿一切的了然。
“是为了这具皮囊,还是为了……”他的指尖随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位置,那里,商砚时的本源之力正在微微发热,“……这缕不该存在的力量?”
商砚时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穆意禾的痕迹。
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仿佛他万年的执念,他刻骨的悔恨,他疯狂的寻找,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
“他呢?”商砚时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期盼与绝望,“穆意禾……他在哪里?”
晅崖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如同困兽般挣扎的冥狱司狱,看着他眼中那复杂到极致的痛苦与执念。
片刻的沉默,仿佛跨越了万年。
然後,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最终审判般的冷漠:
“他,即是本尊散逸的一缕神念,承天地规则所化,代行判官之责。”
“如今,职责已尽,神念……自然当归于本体。”
“这世间,从此再无穆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