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好像有人在叫我。
声音温柔似风,一遍遍地安抚我,在我耳边低声絮语:“别怕,别怕。”
是谁?
我心神恍惚,想要看清,梦境却如沉水一般缓慢流转。
浓烈的血腥味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熟悉的脂粉香。
是谁?
到底是谁?
有柔软的手掌轻轻抚上我的面颊,用帕子细细地替我拭去额角冷汗。
那样的温柔,似是隔世而来的旧梦。
可我额角的汗像流水,顺着鬓发一个劲地淌个不停,浸湿了枕席。
我被梦魇困住,层层叠叠的梦境裹挟着我,像是坠入无底深渊,挣不脱,逃不开。
我看到自己睁开了眼,手指死死攥着被褥,骨节发白,一动不能动。
而下一瞬,我又看到床榻边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朦胧如烟,恍若雾中花丶水中月,如何也看不清面貌。
我在梦中嘶声尖叫,心底如沸,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泪水从眼角滚落,和汗水融合在一起,滑过脸颊,流进发鬓,黏腻一片。
最後,泪水终于将视线洗净。
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袭浅紫衣衫,鬓边插着一支白玉簪,簪尾垂着一朵半开的杏花,轻轻晃动。
我屏住呼吸,目光一寸寸向上擡起,终于,我看清了她的脸。
竟然……是小娘。
我鼻尖一酸,心里小声地叫:“娘。”
声音带着委屈与啜泣,我这才发现自己竟能说话了,梦中第一次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原来,是个好梦。
我想,也许我也已经死了,才终于能在地底与她相见。
小娘的样子不再模糊,我看到她圆润安和的脸庞,并无我想象中因被卖而受苦的枯瘦蜡黄。
小娘的眼眶霎时红了,眉头轻蹙,眉眼间尽是爱护和疼惜。
我已记不清有多久未曾被如此注视过。
那种无条件的丶掺着柔情与怜惜的目光,是我连梦里都不敢奢求的温暖。
她的怀抱是那麽温暖,让我宛如回到孩童时,她将我抱在膝头,细语柔声,轻轻呼唤我的名字:“小山,我的儿。”
瞬间,我泪如雨下。
“娘?”
我埋在小娘的肩头,她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过我背脊,同样哽噎的声音。
“别怕,娘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说】
写到“我的儿。”有点想哭_